这些人高矮胖瘦不同。
唯一不变的是姿态,仿佛一个炉子里锻造出的没有感情的兵器。眼神冰冷锐利,是真见过血的。
意识到很可能误打误撞踢到铁板了,壮汉面颊那块肌肉抽动了下,转头看向柜坊后的女子。
“这是何意?”
对方一手支颐,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像在看掉入陷阱的兔子,“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我对贵客一见如故,虽然买卖做不成,但想多留你们说说话,小酌两杯。”
这话是方才他们说的,如今被原封不动还回来。几人却不见分毫高兴,反而将脸涨成猪肝色。
“老子今日没空!”
一群人也算经历过波澜,知道气场上不能输,于是狠声放话,“不想做交易就别磨磨唧唧的!耽搁老子时间!”
但尚芙蕖没接话茬,自顾自道,“听说这两天钱家老夫人寿辰礼被劫了,其中最名贵的便是一件玉器。”
“玉器虽然贵重,但再贵也贵不过钱老夫人孙子的命。被劫匪一连捅了好几刀,如今还在榻上躺着,用参汤吊着命呢。要不是福大命大未伤及心脉,只怕早就见了阎王爷。”
这件事眼下闹大了,所以才不敢将佛手翡翠摆到玉市上去。
几人见色起意为次,急着把赃物倒进她手里,拿钱远走高飞才是重中之重。
看上的就是她从外乡过来,不熟悉南水州,也不清楚钱家的事。
她每说一句,对方眸子便阴沉一分。
到了最后,刮刀般钉在身上。壮汉又扫了眼衣角湿透的屠雨,咬紧牙关。
“你让人报官了?”
“什么叫报官?”尚芙蕖将手中扇子一丢,坐直身子,“这分明是抓凶。”
她伸手一指,“给我抓住他们!”
当了天子多年的影子,从动荡风云权势中心厮杀出的暗卫都不是吃素的。要是连这种劫匪都抓不住,明日就可以滚回京兆,从皇城一跃而下,以死谢罪了。
所以为了不被同僚取笑,为了下半辈子的尊严,每个人都表现的非常积极卖力。
三两下抓鸡一样,将人捆的严严实实,往角落里一丢。
“人还没来吗?”
尚芙蕖总算从后头走出来,问道,“南水州办事就这么慢?”
十几年的习惯不是那么好改掉的,她语气中还是不知不觉带着从前的影子。
屠雨回道,“不知……”
她卡壳了下,想起看到自己一脸畏缩的看守……“夫人,要不我再去催促一下?”
是不是真的去抓歹人不知道,但守门的很有可能以为她就是歹人。
尚芙蕖点头。
让她拿上伞再跑一趟。
专业人士的手法就是可靠,被死死束缚住四肢的中年壮汉,没有半点挣扎余地,只能用一双眼睛瞪她。
“你到底是谁?”
事情到这种地步,要说只是个开当铺的,打死他都不信。
尚芙蕖斜了他一眼,“你外祖母。”
话音方落,细密雨帘便踏入一道如凝玉山的身影。男人身骨修长,披着蓑衣,指尖沾染潮湿水汽。
尚芙蕖却顾不得这么多,提裙上前,“怎么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