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道屏风,可以清楚听到里头的对话声,也能清楚听到自家贵妃是怎么当面装聋作哑,忤逆圣命的。
托着呈盘入内,杏儿垂着脑袋,只恨不得连耳朵也一并缩进去。
熏艾的气息已经散的七七八八,殿内依旧能闻到残余的苦药味。身穿一袭朱红滚边雪袍的美人正坐在榻上,云鬓松挽结了丝绳,垂在身后。
她缓缓抬起目光。
眉黛春山,眼横秋水。
分明是有几许清冷的容貌,偏生眉目生的柔婉多情。杏儿一时看的愣住,回过神来手上的东西已经被接了过去。
她行了一礼,极有眼力见地退下。
手中粥碗温热。
东厨估摸是考虑天子没有什么胃口,送的是再清淡不过的白粥。
尚芙蕖拿了一勺子,凑过去道,“这次听我的,多少吃点。”
陆怀看了一眼恨不得直接戳进自己嘴里的勺,还有她头上那无动于衷的好感条,眼尾往下一落。
“不想吃这个。”
他这套是越来越熟能生巧了。
“那你想吃什么?我让东厨给你做。”尚芙蕖急的像山上的猴一样,这几日被变着法儿占去不少便宜都没发觉。
以往陆怀忙于朝政,几乎没有像这样,一整天都能待在一起的时候。睁眼闭眼就能时时相见。
“莲子羹。”
他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动了动,听到这三个字的尚芙蕖却愣住了。
这是她从前经常送去宣室殿的。
当时因为贪图方便,甚至没怎么变过样。没想到陆怀这会子难受,想吃的竟会是这个……
自瞧见他伤口起,就埋藏在心底深处的那根弦,此刻似被人轻轻拨动,翻搅出一阵难言的酸涩。
【+10】
几乎是数值跳动的那刻,陆怀一下抬起眸子,错愕地盯着那个九十五。好感越高,她就越难放下最后的防线,所以这几年,几乎无动于衷。
尚芙蕖不知道,但能感觉到对方正以一种罕见的表情望着自己,视线热切到几乎要在自己脸上灼出一个洞。
她不太自在地别开视线。
陆怀大多数时候情绪内敛,即便带了几分上位者的强势,也没有表现的这般外露……
“我、我去吩咐下。”
门帘微动,她攥着那张药方子,出去说了一声,又叫人备好热水与药草。
等回来时,那碗莲子羹正好送到案上。
这个时季还不是胭脂雪瘦,翡翠盘高的时候,自然也没有现剥的莲子。庖厨用得去年的干货。
莲子香气虽淡了些,但也能中和下苦涩的药气。
到底没舍得闹她太久。
他这回自己接过碗,安安静静地吃了个干净。
最后才评价一句,“不新鲜,太老了。”
这人素来对吃穿无欲无求,能难得挑出这么句,尚芙蕖正觉得稀奇时,就听见对方放轻了的嗓音。
“你方才让侍女备水了?”
“嗯。”怕他想偏到别的地方去,尚芙蕖赶忙解释,“听说这种旧伤疤不能光喝药,还得拿药材泡一泡才好。”
听谁说不知道,反正随口胡诌。
但她忽略了,对方是懂点皮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