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嬷嬷。”方才那碗药太苦,罗太嫔声音嘶哑不成调,“既然我这里已经有这么多人伺候了,干脆你就……随他们去吧。”
说完这句,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全身力气,软倒下去。
“娘娘?!!”
庞嬷嬷难以置信看向她,一愣神的功夫,双手被人重新拽回去。慌忙想再挣扎时,有了经验的婆子却直接拽着她将人架起。
“娘娘、娘娘您怎么能舍弃奴婢!奴婢可是服侍了您大半辈子!跟着您嚼过糠咽菜的啊!!”
那两只干瘦的手长长伸着。
帘影一团乱晃,如罗刹张开的噬人巨口,将哭叫声拖的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至再也听不见。
寒风掠入,刺的人直激灵。
罗太嫔猛地打了个冷颤,这才惊觉冷汗已经浸透后背与额角。
面前那些高大婆子站了一圈,将软榻围的像铁桶一样,看她的目光也像是在看一条案板上的鱼。
她急促地张嘴呼吸,有些喘不上气。余光瞥见拢着手炉的美人,正立在那团影里。
云鬓低垂,朱红斗篷微微翻起一角,宛如逶地的鲜红艳丽花瓣,其中藏匿的、属于猛兽身上的纹样显露出来。
光线交错,罗太嫔费力睁大眼去瞧。
等终于看清,脸上却唰地一下褪去全部血色。
这下,是真的病倒了。
她本来胆子就不大,也没什么主意,要不然先帝在世时就该杀上去了,不至于等到今时。
忽略对方暗恨的目光,留下那群婆子和郑医女看着人,让她们一天给灌一碗清热去火的苦药,好长长记性。尚芙蕖掀帘走了出去。
相信有这一出后,接下来不论旁人说什么,罗太嫔也不敢了。
雪如白绸,垂挂在远处檐瓦上。
杜家那一行人已经不见身影。来福过来给她撑伞,小声询问,“娘娘,您怎么看出罗太嫔的病是装的?”
拍拍衣角上沾染的香灰,尚芙蕖闻言斜了他一眼,忽尔笑道。
“我瞧你也是糊涂了,难道陛下和太后娘娘还会亏待她不成?”
罗太嫔她不了解。
但陆怀和太后难道还不清楚?
一个心痛如绞也得一毛不少地掏钱养后宫,一个出手慷慨逢年过节还会分发大礼包。
就这样的,有必要去克扣一个先帝后妃?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来福这才意识到问错话,赶忙伸手给自己两个嘴巴子,“奴才叫那庞嬷嬷冲这了,竟说出这样的糊涂话。”
“行了。”尚芙蕖接过伞,自己撑着,慢悠悠望着眼前绵延雪景,“况且罗太嫔安静了这么多年,都没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陛下才得了公主,她就这么正好地闹着要回去,要说背后没人支招你能信吗?”
她太志在必得了。
定然有人画出一张不小的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