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蒙为郎中将……发巴蜀卒治道,自僰道指牂柯江。蜀人司马相如亦言西夷邛、筰可置郡。使相如以郎中将往喻,皆如南夷,为置一都尉,十馀县,属蜀。
——《史记·西南夷列传》
元光四年(前131年)四月,丞相田蚡死后,汉武帝命御史大夫韩安国代理丞相事务。虽说韩安国在此前廷辩时的表现,让汉武帝很是失望,不过他这种性格之人,反倒更为听话,这对汉武帝来说十分重要,何况自文景两朝以来,由御史大夫继任丞相,便已经成为了朝廷惯例。
然而,韩安国也算时运不济,还没来得及正式被拜为丞相,便因为在给汉武帝引导车驾时,不慎从车上摔了下来,由于腿部受伤而行动不便,根本没有办法署理政务。于是,汉武帝又于同年五月任命开国功臣广平侯薛欧之孙、平棘侯薛泽为丞相。
同年九月,在御史大夫韩安国因病无法履职的情况下,汉武帝又任命开国功臣安丘侯张说庶子张欧为御史大夫。张欧和薛泽虽为功臣之后,但却皆为老实本分之臣。
至此,汉武帝彻底摆脱掣肘,开始真正大权独揽,而内朝的权力也就此渐渐压过外朝。
神奇的是,就在汉武帝任命张欧为御史大夫后不久,韩安国的伤便好了,汉武帝便又任命其为中尉,主管京畿地区的治安。
元光五年(前130年),巴蜀地区西部的邛人和筰人的部落酋长先后请求内附,汉武帝接到奏报十分高兴,立即命令司马相如出使西夷诸部落,毕竟这种化外部落的主动归附,乃是帝王声威远播的象征。
关于邛人和筰人的主动归附,还得从汉武帝出兵闽越说起。
建安六年(前136年),由于闽越出兵攻打南越,南越向朝廷求援,汉武帝遂派王恢、韩安国率兵攻打闽越。
期间,王恢曾派番阳县令唐蒙去向南越王通报汉军的进军情况,南越君臣得知汉朝出兵大为振奋,对唐蒙热情招待,为唐蒙准备了精美的餐品,唐蒙在其中意外的发现了枸酱。
番阳县属豫章郡,地处汉朝东南,距离越人所在并不算太远,长期在此任职的唐蒙,知道枸酱并非越人所产,便随口询问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南越人回答说,“是从西北方向经牂牁江(即北盘江)运来的”,并告诉唐蒙牂牁江很宽,从南越都城番禺城近旁流过,大船可以直接行驶到番禺城下。
后来,唐蒙返回京师长安述职,在与来自蜀地的商人闲聊时,又想起此事,已经得知枸酱产自蜀地的他,便询问商人是否知晓枸酱为何会出现在南越。
商人回答说,“枸酱乃是蜀地的特产,有不少商人为了获利,常常私自携带枸酱出境贩卖给夜郎等西南部落,想必南越的枸酱也是从夜郎流传过去的吧”。
听到此话,参加过上次征讨闽越战役的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南越之所以能够长期孤悬在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距离朝廷很远,朝廷对其鞭长莫及。当时,朝廷想要出兵南越,必须绕道中原经楚地南下,由于距离太远,不仅耗时良久,而且后勤补给十分困难,再加上南越在北部的崇山峻岭之间构筑了大量防御工事,这才让其有恃无恐。要知道当初秦始皇为了征服百越,先后两次抽调了六十万大军,又征调军民开凿灵渠,耗时数年才成功,极大损耗了国力。
所以,如果能够打通从蜀地通往南越的道路,经牂牁江直抵南越都城番禺城下,无疑将会给朝廷出兵南越带来极大的便利。
为此,唐蒙便又继续问道,“经常有蜀地的人前往夜郎经商吗?都说蜀道难行,却没想到从蜀地到南越的商道如此通畅。”
商人笑着回答道,“您没有去过蜀地吧,蜀道确实难行,但水路却不存在问题。夜郎靠近牂牁江,那牂牁江宽一百多步,行船是毫无问题的。”
唐蒙又问道,“南越国既然与夜郎来往如此密切,那对蜀地不会构成威胁吗?”
商人摆了摆手,说道,“南越与夜郎的来往确实比较密切,南越国也常常想利用财物来引诱和支配夜郎,而且向西一直影响到了桐师人的居住地,不过双方虽然关系密切,但南越国力有限,尚无法让这一地区成为南越的臣属国,况且夜郎国自诩为大国,岂会对南越俯首听命。”
唐蒙又与商人闲聊了一阵,待搞清楚了详细情况之后,这才上书汉武帝说,“南越王公然僭越只有皇帝才能使用的黄屋左纛,坐拥东西长达万余里的地区,名义上是朝廷的外臣,实际上却是地方之主。朝廷若是想要征服南越,目前只有从长沙国、豫章郡出兵讨伐,然而由于水路大多淤塞断绝,恐怕难以实施,如果朝廷大军可以进入夜郎,再乘船顺牂牁江而下,经夜郎攻取南越,则不失为一条奇计。臣听说夜郎兵民总计只有十余万人,如果凭借朝廷的军威,再加上巴蜀地区富裕的经济力量,想要打通夜郎的道路,在那里设置官吏实施统治,应该不会太过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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