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指伸进蝴蝶结里,抠出里面那个坚硬的小玩意儿。是个比乒乓球直径还小的白色棒状物,一头浑圆,另一头尖锐如笔,同样由于掩埋而面目全非。他没认出那东西,直到黑猫发出“哼呣”的声音。
“指骨。”它评价道,“看来吃剩下了一点。”
罗彬瀚的手指打了一下滑,白色的小棒掉在地上。
“这就是老莫他哥悼念的人?”他说,眼睛仍然盯着地上的骨头。那形状和他所知道的指骨仍然有一些不同,他猜测那是种族问题。
黑猫缓慢地踱步,直到一只前爪踏住了指骨。
“我们会知道的。”它说。
它移开爪子,原先在那儿的指骨却消失了。替代它的是一朵朦胧若雾的橘红之花。它在罗彬瀚的注视下萌芽、破土、蔓延、覆盖整片荒野。罗彬瀚抬起头,望见空中悬挂着苍白如薄纸的满月。
阴风在月下回荡,带着震耳欲聋的尖叫与狂吼。他听到雄性的声音,雌性的声音,幼儿的声音。乱糟糟地交织在一起,让他的思绪也像噪音般浑浊不堪。
在那无穷无尽的愤怒与恐怖中,只有零碎的词句能被他所理解。他听见雄性的声音一遍遍地吼着“骨头”,雌性的声音哭泣着呼唤一个名字,幼儿的声音说:“哥哥。”
“救命,哥哥。”
风中泄露出细弱的低语。
“来救他吧。”
“像故事里那样。”
“像我的贺卡里所唱的那样。”
“来吧。来吧。来吧。”
那些碎语越来越清晰。罗彬瀚越是想听清楚,他就越能从无尽的杂音里找到它。他仿佛着了魔,在无尽的喃语中向着空中的满月伸出手。
“喂,醒了。”有个比细语更响亮的声音在旁边说,“这些只是被猫捕获的残梦而已,不要陷进去了。”
他伸向月亮的手被一片血红的衣袖打了回去。荆璜出现在他的视线下方,浑身在雾影中散发着火焰似的炽亮晕光。红衣少年鼓起脸颊,发出一阵直冲霄际的啸声。迷雾与碎语在清啸中荡尽,只有满月依旧静静地挂在空中。
罗彬瀚清醒了一些。他有点茫然地揉了揉脸,抬头看看满月,又低头瞧瞧被橘红花朵覆盖的荒野。大地被鲜花覆盖,热烈得好似火海,而天空又是那样的落寞、冷清。世界在天地的撕裂中保持着寂静,直到暴雨倾盆倒落,浇灌在炽亮的大地上。那无声而狂怒的泪水一直从天空流淌下来,长久没有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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