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狂易,法纪溃弛,三秦之内,流贼乱兵,攻亭长、杀长吏,武之望不能禁!护国公明鉴,当立即上疏,下诏逮拿此贼,押赴京师,凌迟处死,以儆效尤!让陕西那群贪官污吏都看看,玩忽职守、欺上瞒下是什么下场!”
刘招孙不知两人还有这段过节,他被这番慷慨陈词感动,眼圈微红道:
小主,
“康监军顾及三秦,心系苍生,难能可贵,本官甚是感·····”
“咳咳!”
护国公话还没说完,杨镐轻咳两声,打断了女婿的感动。
刘招孙意识到一场争斗又要发生。
“康监军此言差矣,秦事败坏,非朝夕之事,也不是三两个巡抚能左右的。秦地三面临边,军费浩繁,去年军饷一百五十万未发,而今年边饷增至二百四十万。又有秦王、韩王、肃王、庆王供给,万历四十六年起连年灾荒,卖儿鬻女。嘉靖时,户部尚书梁材奏报:“陕西外供三镇,内给四王,民困已极。”然朝廷一直不问不顾,所以才有今日之祸。”
杨镐做过辽东经略,又是内阁次辅,水平就是不同,寥寥几句便能切中问题要害。
其实,杨镐根本看不上康应乾这类货色,当年自己经略辽东时,康应乾不过是东路军中一监军耳,是他下属的下属。
短短几年,此人靠着房中术,靠他那什么金刚砂,一步步成了自己女婿的心腹,真是可笑至极!
“陕西乃我朝薄弱之处,陕地官员良莠不齐,也不是什么新鲜事。陕北州县官吏,腐朽不堪。在场何人不知?寻常科甲,绝不愿来此任职,多为老明经之类人充任,甚至比不上辽东。所以对这群人,不要期望太高!”
众人鸦雀无声。
“康监军不可因私废公。你和武之望的恩怨,老夫就不明说了。要借刀杀人,也要先问问刀的主人。目下陕西乱起,武之望为关中大儒,人心所归,眼下也只有他能统筹全局,你对陕地形势一无所知,张口就要诛杀重臣,是想逼迫官吏都去投贼不成?”
“护国公,本官请斩康应乾,以绝此乱臣贼子之心!”
刘招孙聚精会神听岳父说完,呵呵一笑,摆手道:
“哈哈哈,言重了,我开原军向来都是畅所欲言,杨首辅不必置气。”
康应乾气得胡须颤抖,手指发抖指向杨镐,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嫣即将临盆,生下的男孩,很大概率就是未来的小护国公或者说是太子。
母以子贵,老康是诰命夫人干爹,又是护国公心腹。
所以京师百官多有攀援附和康应乾者,这便让老康自认为自己有了和杨镐叫板的资本。
没想到杨镐一出手,就拿捏住了自己的命门。
刘招孙最忌讳的便是被人利用。
康应乾正要反驳,被护国公打断。
“今日只说出兵之事,不谈其他。”
护国公今日召集众人来此所要议论的主题是:“是否出兵陕西”,并不愿再看康应乾杨镐争斗。
他见众人都已了解陕西形势,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
“胡廷宴、岳和、武之望,三人孰奸孰忠,本官自有定论,眼下陕西烽烟四起,生灵涂炭!本官心痛不已!”
“开原军屯守倭国、朝鲜、辽东、山东、成都等地,兵力实在捉襟见肘。秦地山川形势,非成都辽东能比,兵派少了不够用,多派也没有。今天召你们来,就是要诸位说说,该怎么办?”
纸终于包不住火,西安延绥两位巡抚之间弹劾开始愈演愈烈。
胡廷宴指责延绥巡抚岳和纵容边军为乱,将火炮铠甲卖给乱民,而岳和则反咬一口,说陕北民变是因为西安府官员绥靖纵容,以致陕西土贼横行,渐成燎原之势。
护国公没心情听他们扯淡,眼见纤芥之疾渐成肘腋之患,他恨不能将两人碎尸万段。
萨尔浒之战后,大明如沸腾的大锅。
建奴刚折腾完,白莲教兴起,徐鸿儒好不容易被平定,奢崇明又开始称帝。
现在轮到陕西。
刘招孙像个救火队长,天南海北,四处奔命。
“你们都说说,要不要出兵,出兵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