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得到语言方面的回答,被提问者以更为有力的行动代替了语言。他那只满是鲜血的左手在瓦尼翁的视线下缓缓握住了战旗的旗杆,却没在其上留下半点鲜血。
下一秒,天旋地转,周遭的景物变成了某种被剧烈旋转过后才能产生的漩涡之型。哪怕身为阿斯塔特,瓦尼翁也依旧感到了一阵强烈的不适。
好在这种刺激并未持续太久,奈何他的不幸遭遇并未止步在这里。不过才刚刚摆脱漩涡,他耳边就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瓦尼翁本能地躬身翻滚,待他站起身后,他看见一片血肉模糊。
四个叛徒好似被大炮正面轰击了似的,身体飞溅地溅射在了墙壁各处,倒是连接着头颅的上半身整齐划一地黏在了墙壁上。
他们尚未死去,正在依据本能发出尖叫。如此恐怖的景象让瓦尼翁紧紧地握住了那面战旗,他举目四望,很快便看见了更加难以描述和形容的事情.
但他没有出言阻止。他没有立场,没有理由,更不认为自己应该去阻止这厄运降临在他们身上。
瓦尼翁向来信奉以牙还牙这简单的信条,更何况,他也不觉得这些叛徒欠下的仅仅只是牙齿之类的债。
他满怀恨意地看着他们,直到一个声音平静地响起。
“别那样做。”卡里尔满手血腥地说。
他背对着帝皇之镰的副官,手里提着半截尸体,正在挥动它,不断地用它砸击一个已经关上的逃生舱。
“什么?”
在血肉与金属的碰撞声中,卡里尔再次开口:“别恨他们.至少不要将他们视作你终生的目标去恨,他们不值得,副官阁下。”
“为什么?”
卡里尔松开手,扔下那半截尸体,然后将仅剩下的两个目标从逃生舱内拽了出来。他们狼狈地跌落地面,随即很快站起,发动了注定徒劳的反击。
一人冲向了瓦尼翁,另一人则挥着拳头打向了卡里尔。理所应当的,这两种不同的选择都被阻止了。他们就像是程序出错的机仆那样突兀地僵在了原地,徒留眼睛还保持着活性。
“你是劝说我不要为了仇恨而放弃人生?”紧握着战旗,瓦尼翁缓缓开口。
他看上去颇有种想做点什么的冲动,若非卡里尔正站在不远处,他现在多半已经将战旗刺入那个朝他冲去之人的胸膛了。
“不。”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在尝试挽救你的灵魂。”
卡里尔说完这句话,便扔下了眉头紧皱的瓦尼翁,转而看向了那两人。
捕捉网依旧在全力运作,他们内心的所思所想在此刻也无所遁形。他过去也能做到这样的事,只是驱使的力量稍有不同
这两件事看似没有多大区别,实则截然不同。
以神明的身份去审视其他人,当然可以一目了然地看见所有事。这是位格上的不同,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碾压。
实际上,审视这个词甚至显得有失偏颇,因为神明可能根本对这种事没有兴趣。祂们只需要匆匆一瞥,就能把一个人至今为止的所有人生握在手里。
使用灵能则不同,这个过程相较于前者困难了不止一点,但也让他舒适了不止一点。
他需要这一点恰到好处的笨拙,以此来提醒自己,他究竟得到了怎样来之不易的第二次机会
卡里尔专注地做着他的工作,一旁的瓦尼翁却再次看见了一件令他无法理解的事情。
起初,他发现这两个叛徒身上的动力甲正在颤动。他本以为这只是灵能的副作用,这倒也不足为奇。
这个和他同行的神秘灵能者虽然非常强大,但灵能绝对不是一种温和的力量,出现这种情况,倒也在他的意料之内。
然后,这个结论在短短的三秒钟后就被彻底推翻,因为那两件动力甲正在退化。
是的,退化。
打磨完整,弧面圆滑的阴蓝色装甲板变成了原始的矿石与金属,人造肌肉纤维束变成了还没进行合成的原始材料,铆钉旋转,反应堆消失在蓝光之中
黑色甲壳从血肉中莫名其妙地消失,不仅没有留下空洞,失去的那部分皮肤和血肉也回来了。他们的脸,瞳孔以及惨白的皮肤在此之后开始迅速变形。
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经典的诺斯特拉莫人面貌便消失地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站在原地的是两个赤身裸体,面貌高度相似的光头巨人。
他们的左脸颊上都刻着一个蛇形的纹身,他们的双眼一片呆滞,其中一人忽地垂下举起的手臂,转过身,对着空无一人的甲板某处行了个礼。
“是的,为了阿尔法瑞斯。”他面无表情地说,然后就此化成一滩血水。他的同伴紧随其后,一起变成了一滩黏腻的血肉物质。
可是,这竟然还不算完。蓝光一闪,他们消失的形体得到了恢复,紧接着,竟然开始迅速变小,从成人转变为了婴儿。
地面上忽然浮现出一阵圆形的阴影,随后冉冉升起,将他们二人囊括在其内。这两个婴儿就这样飘荡在了虚构出的营养罐内,吮吸着自己的手指,身体上贴着各类监测线。
瓦尼翁情难自禁地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真有趣,禁忌的血肉技术,催眠,将谎言和从未存在过的事实混为一体.”
他听见他的同行者毫无笑意地如此评价,不由自主地,瓦尼翁望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后者也在此刻看了过来。他与他对视,从那双平静异常的黑色眼眸里,瓦尼翁读出了一种没有完整显露,却仍然足以颠覆一切的惊涛骇浪。
副官忽地合上下巴,牙齿碰撞,肌肉紧锁——他本能地觉得,人类绝无可能拥有此等杀意。
“走吧,副官阁下。”他的同行者再次开口。
“.去哪?”
“去你们的空间站。”卡里尔如是说道。“我有一架穿梭机,它可以帮助我们抵达那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