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抬起手,帮助他回到手术台上。你将双手放到他的肩膀上,诚恳地看着他,并缓缓开口。
“这是真的,法比乌斯。”你沉痛地说。“他已经开始痊愈了,我们不能在这里停下。”
“.好吧,战帅。”药剂师屈服了,你看见他心中在流血泪。你同样也对这个决定感到痛苦,但你必须这么做。这是必要的牺牲。你握紧他的肩膀,迫使他再次看向你。
这一次,你严肃地给了他信心:“我们会成功的,我们一定会让凤凰浴火重生。和我站在一起,拜耳,我们共同治愈他。”
数分钟后,你离开医疗室。你在笑,尽管你不知道原因。
不要紧,你会知道的。
——
“你杀了我,福格瑞姆。”费鲁斯·马努斯说。“你残忍地杀了我,你甚至没有为此感到悲伤。恰恰相反,你为此肮脏的高潮了。你是个怪物,福格瑞姆,我憎恨你。”
福格瑞姆没有理会这阵声音,寒冷的海风从他身边吹拂而过。他持续向前,他决不停留。海水淹没了他的胸膛,冰冷无比。
一种冰冷的喜悦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他明白那是什么——原始的渴望,极端的愉悦,感官刺激的极限.这种喜悦试图将他纳入其中,使他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它首先便用了从此处脱困的希望来诱惑他,然后是费鲁斯·马努斯的尸体。它一刻不停,这些海水便是它的化身之一。它还给他看了另外一些东西,比如他谋杀戈尔贡的情景。
但这不是真的。
福格瑞姆停住脚步,抬起手,抹了一把脸。海水打湿了他的头发,细微的波涛从远方缓缓而来,温和地劝说,想让他潜进海中。
他低着头,俯瞰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那是个妖艳的美丽生物,世间万物恐怕都不能与他做任何对比,那双鲜红娇嫩的嘴唇看上去是如此可口.
福格瑞姆笑了,他举起手,重重砸下,使水幕破碎。他仍然恐惧,但他心中还有另外一股愤怒正在汹涌的咆哮。
“你怎敢如此诋毁我?”他问那漆黑的海水。“你怎敢将我视作如此低贱之生物?你听好了,我是彻莫斯的福格瑞姆。我或许并不完美,也并不高贵,但绝不会从我兄弟的血液中汲取快感。”
海水并不回答,只是回以一阵温和的波涛。
“住嘴!”凤凰咆哮道,他的脸上有一种疯狂的仇恨正在涌动。
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一百七十二年,他计时的方式是聆听自己的心跳。
前四十年,他懵懂无知,为这里所展示给他的画面而崩溃。第五十年时,他突然想起了从前。他仍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抵达这里,但他记得之前的事。
他记得荷鲁斯·卢佩卡尔,也记得那场战斗。所以他一下就明白了,他不需要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他只需要离开。
第八十二年,他开始不断地行走。海水正在逐渐变高,有那么几次甚至没过了他的口鼻,却始终无法将他淹没。
海水中没有礁石或其他任何可供依靠的东西存在,天空也依然晦暗,这里是一片绝境,就连地平线都不存在,他却始终行走着。
第一百零五年,他明白了,这是一场绝望的前进。这里想淹没他,想将他带至海底。
但他不屈服。
没有理由,他就是不屈服。你可以随便命名一个理由,例如他对费鲁斯·马努斯的爱,例如他对荷鲁斯·卢佩卡尔的恨,例如他对自己子嗣的担心
他不屈服的原因可以多种多样,也可以简单至极,甚至可以简单到只需四个字。
我不相信。
是的。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他会如此低贱,他不相信他如此轻易地背弃他与费鲁斯共同铸就的这一条完美之路,他不相信他会就这样扔下他好不容易捡起的谦逊之心。他不是这种人,从来不是。
“你听好。”他对海水说。“我是彻莫斯的福格瑞姆,我是帝皇的第三子,我是第三军团的基因原体我不相信,我不屈服,我弃绝你。”
海水没有回答,它怎么会回答呢?真正回答他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声音,一个他非常熟悉的声音。
“原体。”那声音在他身后呼唤。
福格瑞姆猛地转过身。
塔西佗,第六连的塔西佗就站在那里。顽固的中士,永远有话要讲的中士,面对任何人都决不卑躬屈膝的中士他的身上缠绕着火焰。
漆黑的,比夜更黑。
“你怎么会在这里?”福格瑞姆问。他已经明白了一些事,他的悲伤如海水般不停涌动。
“我死了,原体。”塔西佗说。“我们正在自相残杀。”
“为什么?”
“荷鲁斯要求的。”塔西佗站在原地安静地说道。
海水开始沸腾,为他的到来而咆哮。霎时间,平静的夜晚就开始变换。原本寂静的海洋开始汹涌怒号,狂风大作,雷霆终于不只是再做做样子,而是货真价实地伴随着闪电一起出现。
福格瑞姆几乎被掀翻了,如果不是塔西佗抓住他,他一定会掉入海洋中。但就算他们已经如此接近,他也无法再听见任何属于塔西佗的声音。
后者的身影巨浪的拍击打断了,被狂风的呼嚎淹没了,被电闪雷鸣摧毁了.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真切地感知到一股痛苦。
那疼痛货真价实,不像是这片海洋这般虚幻迷乱,它在他的手上燃烧着。
塔西佗看着他,嘴唇颤动,变形。福格瑞姆开始读他的唇语。
“他们会来找你,但他们不是真的,原体。”
谁?谁会来找我?
塔西佗没有回答,他消失在原地,如蒸发般无影无踪。而风暴不见半点停息,凤凰站在原地,缓缓握紧他的右手。
“来啊。”他低声呢喃。“来,来找我”
他的银发飘散在水面之上。
更新完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