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他们要放火烧山?”
毫不在意的郑渠在听到部曲回报后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旁的孙德功也将目光望向那名部曲。
“那些唐军来后,正在沿着山脚泼洒桐油,还不断将一些木料扔在林子茂密的地方。”
孙德功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桐油?”
那部曲道:“我彼时就藏在林中,那桐油的气味隔着上百步都飘过来了。”
郑渠看向孙德功道:“看来,这是知道我们在这,要逼着我们下山了。”
孙德功见郑渠面容愈发狰狞,便连忙劝说道:“石窟山这么大,唐军人少,就算要烧,这山火蔓延开来怎么也需要三五天,我们避开迎风面,挖出一道防火的沟渠也是来得及的。”
郑渠这时已经不愿意听孙德功再啰嗦,他指了指山下说道:“他们这是摆明了要让我们死,既然这样,我们鼓动山里的佃户流民一同下山,我倒要看看,唐军是要舒州的民心还是要我们的命!”
说着,他便唤来十几名嗓门大的部曲吩咐道:“告诉山上的佃户还有我们接纳的流民,就说那些唐人来了之后抢我们的田地,杀我们的亲友,如今又要戕害收留我们的郑氏家主与孙氏家主,还要放火烧山逼死我们。他们不让我们活,那我们索性就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很快,十几名部曲便分散去往各个方向。
群中之中,躲在这里的佃户流民已经搭起了一片片藏匿于山林中的草棚。
佃户们依旧按照自己原先在何处坞堡与农庄聚在一起搭建一个个小小的营地,而流民们则是乡党们聚在一起。
只不过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佃户们对这些主家接纳的流民并没有什么好脸色,毕竟他们在回到山下后依旧有土地耕种,有房子居住,而这些失去了家园田地的流民在他们眼中无异于贼寇,就算被主家接纳,也只会分走他们正在耕种的田地,让他们的粮食变少。
可流民们根本不在意佃户的眼光,失去了一切的他们如今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对周遭的冰冷目光早已经漠视。
“你越界了!”
一处流民与佃户的营地相隔不远,一名面黄肌瘦的流民正在山里寻找些能吃的蘑菇或者果子,他前脚跨过一棵大树,便有人朝他大声叫喊起来。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着那个气色比他要好不少的佃户,只是下意识地低了低头,就转身朝自己那边走去。
这时,他的身后突然跑过一名健壮的郑氏部曲,那人将他一把推开就朝着营地内走去,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说。
那流民爬起身朝着营地内走去,等他走到中间的一小片空地上时,那里已经聚满了人。
营地中的数百流民都站在那个大嗓门的郑氏部曲面前听他不断说着什么,神情也已经有了些许变化。
“只要愿意随我们头领下山去救家主的,等事成后,便允许你们做我们郑氏与孙氏的佃户,第一年只收你们一成的租子!”
那流民只听到了这一句话,但是他那原本麻木的眼神中已经开始放光。
对于他们这些每日背朝黄土面朝天的百姓来说,田地就是他们的一生,而这个甚至算不上赏赐的许诺,足以让他所在的这个营地中所有人变得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