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六日夜,月亮迟了许久才挂上夜空。
发现月迟,程亦不敢耽误,立刻下令各部做好登船准备。
大量早已准备好的士卒以团为基本建制纷纷在岸边组成一个又一个适合迅速登船的方阵,盘膝坐在地上等待。
他们的身旁摆放着各自的甲胄、弓囊胡禄以及随身携带的数袋。
每个方阵后方,各团的校尉也都竖起耳朵聆听登船的号令。
大量民夫也聚集在停放在岸边滑轨上的兵船旁,静静地等待号子响起后将船推下水。
早先就被要求不得发出任何声音的士卒民夫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整个北岸只有飘动地旌旗不时发出声响。
虽然黑夜遮蔽了所有人的表情,可毫无疑问的是,每个人都是严肃且紧张的。
虽然整个左路军都已经枕戈待旦,可鬼门峡岸边却是另一幅景象。
日夜守候的都水监胥吏正三三两两聚在棚子底下烤火。
之所以他们显得如此悠闲,全因为他们并没有发现水位有任何上涨地迹象,插在水中的竹竿没有任何变化。
“已经四月六日了,水位连上涨的迹象都没有,怕是悬了。”
一名胥吏一边脱下靴子烤着脚,一边对身旁的同僚说道。
一旁的同僚也摇摇头附和道:“鬼门峡若是每年四月会有上涨,怎么会没有任何记载呢?”
一名老吏对一名年轻些的说道:“再去看一眼罢。”
那名年轻胥吏小声说道:“足足盯了一个时辰都没有任何变化,加之夜晚江水冰冷,如何能下去,只怕是要出人命的。”
“快些去,只要盯着岸边的也好!”
年轻些的胥吏虽不满意,可还是赶忙起身,喝了一口热汤就带着几个人向岸边走去。
那年轻胥吏刚刚离开,远处突然传来甲叶碰撞地声音,随后一队羽林军跟在王承道身后快步走来。
“怎么样了?”
走到胥吏歇脚的棚子下,王承道立刻问道。
一人起身拱手道:“王将军,水位不曾上涨。”
王承道皱着眉头说道:“可曾派人去盯着?”
老吏拱手道:“已经派人去了。”
王承道环视一众胥吏,又指着身后的几名羽林备身说道:“你们留在这里,我去回禀陛下!”
“诺!”
两名年轻地过分的羽林备身等王承道离开后便走进棚子中,神情冷漠地看着一众都水监的胥吏。
这些胥吏也知道这些羽林备身是陛下的亲随,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让他们坐到火炉边。
可那两名羽林备身却一步也不愿挪动,只是如同雕塑般定定地站在那。
他们站在这里,一众胥吏也不好继续坐在棚子中,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后纷纷起身向岸边走去。
等他们去到岸边时,早先已经过去的那名年轻胥吏已经将灯笼递给一旁的民夫,一脸不满地站起身拍打着衣摆上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