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一会,炉子上的茶壶便喷吐着水汽,看上去是烧开了。
章义赶忙拎起茶壶,趁热倒了两杯热茶,滚烫地茶水带出的白色水汽将两人面前蒙上了一层轻纱。
隔着朦胧地轻纱,章义突然正色道:“司马公不愿杀身成仁,也不愿投降,只是为了见我一面?”
司马义声音依旧是轻松淡然:“自然是的,将死之人,想看看那个将天下少年人都踩在脚下的翘楚,到底是怎么个样子。”
章义自认没有司马义说的那么厉害,却也不反驳,而是端起滚烫的茶杯呷了一口茶。
他将口中滚烫的茶水咽下后,才缓缓说道:“司马公如今看过了,如何?”
司马义吹开茶杯上漂浮的茶叶,瞅着翻起涟漪的茶水说道:“杂念太多,心思太重,牵挂太多,却偏偏是个杀伐果断的性子。”
司马义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章义,“就像你的那双眼睛,如同长刀一般锐利,却没有槊锋那般厚重,年纪轻轻,便如天命之年的老人一般,反倒失了本性。”
章义看着司马义说道:“幸好青州之战后,再也没有了你这样的敌人。”
司马义眉毛一挑,突然笑着说道:“能够听到老夫的敌人几句夸赞,老夫也能含笑九泉了。
不过,再有几年,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到时你怎么知道不会有比老夫强的多的敌人呢?你怎么知道不会有多智近乎妖的英才呢?
天下英才尽入彀中本就是一句大话,总有与你不相同的人站在你的对面,对你举起刀枪,想要取你而代之,到时你必然是众矢之的。”
章义将身后刀架上的横刀取下,刀柄向着司马义,竖直放在桌案一侧说道:“彼以刀剑相迎,我必以刀剑还之。”
司马义突然伸手“呛啷”一声拔出了章义手中的横刀,将刀竖直举起,一边细细打量着这柄朴素却非常实用的横刀。
章义不闪不躲,双眼紧紧盯着司马义。
司马义低下头瞅着章义说道:“你既然起于微末,又是如何招募了这许多将校士卒。”
章义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白玉牌放在司马义面前,司马义多看了几眼,笑着说道:“原来是章进的后人,怪不得起势如此凶猛。”
又过了一会,两人再次喝光了一壶茶后,司马义却突然站起身说道:“好了,老夫想见的人已经见过了,可以送老夫上路了。”
章义收刀入鞘,举起最后一杯茶,敬了司马义后,拍了拍手。
看着司马义重新戴上镣铐,却大笑着离开的样子,章义心中突然变得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