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群最终四散飞开,全部大驾卤簿通过明德门向城外南郊而去。
围观的老百姓也开始三三两两散开往回走。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老百姓的八卦精神岂是皇帝一道口谕可以禁的了的?
他们边走边小声讨论刚才的乌鸦泣血事件。
一个圆脸胖子低声对几个朋友说:
“这辈子没遇到过这么奇怪的事,偏发生在天子祭天路上,你们说这会不会是来自昊天的警告?”
“警告什么?”
胖子的声音更低了,以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到的小声答:
“当今这位皇帝可是初登基便杀了前任文宗皇帝的杨妃,还有自己最后一个兄弟安王李溶,和被先王册为太子的侄儿陈王李成美,你们说这会不会是昊天降下的惩罚啊?”
两个人点头认同时,他高个的朋友给提出了异议。
“陛下都登基三年了,不可能才警告,我认为应该不是那事。”
“那你说是什么?”
高个子聚过几人小声问:
“你们没发现陛下特别尚武吗?”
“对啊,当今皇帝不仅频繁兴兵,刚跟回鹘人打完仗,现在立马在河东打泽潞,他还在全国拆庙,当今陛下杀戮好重啊。”
李炎不知道,他出发祭天是还好好的,天还没开始祭,自己在民众心中的行情已经一路看跌了。
“大头,你不想活了,敢这么非议天子?”
“怕什么,难道你们会去金吾卫那告我?”
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笑嘻嘻从三名年轻男女身旁经过。
密羯听到百姓的讨论内容,一脸费解地问旁边的毛台:
“他们眼瘸吗?怎么看出那些鸟都是乌鸦的?”
昨天他们仨去东西两市买乌鸦时,发现两市的乌鸦凑到一起也不足五十只。
本来她和毛台都准备放弃了,布兰建议将体型差不多的渡鸦、喜鹊、乌鸫等鸟全都买回去。
他们昨晚将七百多只各类小鸟用墨汁涂黑晾干,没想到今天真能滥竽充数。
这时街对面大槐树下的张家兄弟也在讨论。
张狐洋洋自得道:
“我调的料汁不错啊,为了假血以能乱真,我可是从卖鱼郎那要腥水和红的。”
张犬:“幸好今早咱们给那些鸟灌的红汤够多,我刚才还怕它们飞出去时肚子里已经没货了。”
张豹:“鸟类都是直肠子,要不是我让你们把鸟后面黏住,你灌再多都没用。”
他们昨晚便将那些装了黑鸟的笼子,分别藏匿到选定的大槐树树干上。
开笼门的插销被系上细绳索。
刚才皇帝车驾经过各棵槐树时,他们在树下几乎同时拉动绳索,打开鸟笼,放飞那些灌了一肚子假血的黑鸟。
多数假乌鸦确实按他们预期冲向了祭天队伍,也有个别傻鸟被放飞后往相反的方向逃,幸好没几个人关注到那些傻鸟。
张虎看着远处的明德门忧虑道:
“不知道小异和九郎他们那头现在准备的如何了?”
长安城南郊有座圜(yuán)丘坛,北郊有座方丘坛。
大唐天子根据天圆地方的观念,应该在圜丘天坛祭天,所以又叫天坛;在方丘地坛祭地,又叫地坛。
可自唐睿宗之后的每任皇帝,均习惯在南郊圜丘坛同时合祭天地,方丘因此被废止。
李炎今日便要来圜丘天坛祭天。
南郊郁郁葱葱的柏树林里,赫然裸露着一大片没有植被覆盖的空地。
这片区域总占地二十多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