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军听说要调拨三千人给工部尚书薛元赏建望仙台,他们被吓得直哆嗦。
将士们倒不是怕干活辛苦,纯粹就是怕薛元赏这个人。
薛元赏在神策军的名声实在太大了。
这人有“癫公”之称。
此刻癫公正在自家书房里,看着案牍上再次被驳回的望仙台图纸发牢骚。
“鸟地,光给我人有什么用,盖楼不要钱的呀?”
“钱哪来的?”
“刚跟回鹘人打完仗,嘴里喊着国库吃紧号召百官节俭,你自己倒是节俭啊。”
“嫌我设计的楼不够大气,老子就是不想花钱。”
“建那么高,你也不怕盖着盖着直接塌掉。”
一名长得珠圆玉润的女子进来奉茶。
她叫庆娘,是薛元赏的妻子。
庆娘将茶杯放到桌上,温婉劝道:
“郎君,你低声些,你刚才的话大不敬呀。”
“敬谁?老子连鬼神都不敬,圣人却要敬一群臭道士。”
娘子苦笑摇头。
“你又疯魔了,难怪别人管你叫癫公。”
“我要是真癫就好了,直接砸了这破楼。”
薛元赏说完,啪啪两下撕碎图纸。
庆娘将茶杯直接递到他手里,调笑:
“只怕若砸了你项上人头就保不住了。”
薛元赏坐下喝了一口茶,拉过胖墩墩的媳妇坐自己怀里,委屈吧啦地说:
“朝廷啥时候才能调我再回京兆府呢?工部这活干得太不舒心了。”
女子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着他的胡须调侃:
“三调京兆府,只怕全长安的人都要被你吓死了。”
薛元赏之前两次出任过京兆尹,有逢乱必出的恶名。
对,是恶名。
请他出山意味着长安已经乱了,而薛元赏最擅长以恶制恶。
他绝对是大唐历史上最狠辣的京兆尹。
薛元赏第一次出任京兆尹时,刚上任不久,属下禀报:
“城中诸多闲子自称侠少年,他们率髡而肤劄(髡kūn,劄zhā,剃头纹身),剽夺坊闾,持诸军张拳强劫,至有以蛇集酒家,捉羊髀(bì)击人者。”
混混们在街市上赤手空拳明抢,把一大堆蛇扔进酒家,抡着羊肩胛骨到处打人。
这伙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就差收保护费了。
混混们还勾结了神策军。
神策军有十五万之众,不止在毗邻两个皇宫的西内苑有驻军,在郭城的辅兴坊和修德坊也有驻军。
甚至在长安城外也有,城外的部分左神策军驻扎在京西北八镇,右神策军驻扎在奉天五镇。
这些混混一遇到牙差出动抓他们就往神策军军营里躲,京兆府拿他们完全没有办法。
薛元赏一听就乐了。
“跟金吾卫打声招呼,说咱们今天夜里要扫黑。”
属下提醒:“此事涉及禁军,要不要跟神策军中尉知会声?”
“知会个鸟……哦,他连鸟都没,不过是个宦官。”
薛元赏上任的第三天夜里,京兆府联合各坊坊正出动三千人,端了好几个地痞窝点,当场抓了三十多名混混。
属下提醒:“人太多了,恐怕咱们京兆府大狱放不下呀。”
薛元赏认为属下提醒的有理,当即下令:
“就地杖杀,别拉回去了。”
属下瞬间凌乱。
“府君,还没审呢?”
“审毛啊,耗费时间。”
有那时间抱抱胖娘子多好。
打死还不算完,薛元赏命人把混混们的尸体挂在市场示众,以儆效尤。
第四天长安城立马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昔日的恶少们仿佛一夜从良。
他们讲文明、懂礼貌,与人说话还面带微笑,一下子就蜕变成五讲四美的好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