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行于大地之上,如朝阳涟水,似晨露腾空,无有所浡,乃行天下。
她迈步前行,心中则低咏着一道箴言。
那是师傅曾时常在嘴边说起的话语,尽管不解,但她依旧深深的记在心底,想着也许有一天自己就能明白。
然后,现在。
“.............”
她抬起头,散发着淡淡莹光的黄叶眼眸注视着远方,心中从从未有过的宁静,无数的过往在脑海中划过,那之中有悲伤,有欢乐,是她曾发誓不会忘记的岁月。
变得沉静的心灵高居其上,如同俯瞰般回视着过往,此刻,‘她’并不存在喜悦,也没有怀念,只是如同‘天空’一般注视着。
依稀间,仿佛有一道身影正在走在大地上,在其身后留下的脚印中有着泥泞,有着汗水,却唯独没有停顿的痕迹。
哦,这样。
恍然和发醒的感觉自心底萌发,看着那既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的影响,她明白自己现在处于如何的境地中。
身体的一侧是低垂而下的手臂,在近地的位置则是五根手指,在中指之上是一个金白相间的指环,此刻正微微发光。
假象人格锤定法。
这是师傅曾对她说过的一种手法。
在一个大于万人的城市中引发一次波澜,改变原本的稳定局势,使民众躁动,使上层暴戾,使中层恐慌,在这样‘漂浮’的氛围中捏出一个形象。
可以是行正道的侠客,也可以是屠戮万千的恶鬼,即便是保持中立的游人也无所谓,但需要在沸腾的视线中展示一次自我。
使原本无处发泄的人们看向这边,在那一刻,即便那个形象原本只是虚假的存在,但在这一刻以后,‘它’便成了真实的存在。
所有的人都会在不自觉中认可对方的存在,而借助这份认可就可以反过来覆盖现实,掌握相关的力量。
虽然时间有限,因为人们终将忘却,虽然本质虚浮,但那份强大却不会因此颓色。
当然因为人心太过浮躁,若是直接接触反而会影响今后的道路,所以才需要一些媒介用于代替直接的联系,从而间接性的控制力量。
如飞燕渡水,却不沾湿羽翼一般,本质便是这样的道理。
脑袋中的教诲之声不断响起,阿罗约深切的领会到这一点,不是依靠揣测,而是真切的实践之后,她对这个方法的效用更了解了几分。
不是真正的靠着自己晋升,完全由自身掌握的力量,而是依靠偏门的手段短暂处于某个阶位,通常只会用来体会其后的力量。
她闭上眼,身影化作了流水,哪怕前方有着行人,依旧轻松的掠过,脚步平稳的前进着。
无形的身影漂浮在她的身后,那是一个戴着黑色帽子,有着八字胡,自称大盗的男人。
此刻,它望向了某处,眼中带着一抹沉思。
..............................
咚!
飞溅而起的碎石随之倒地,沉重的兵器被丢在地面,眼神阴翳的女子咬着牙,口中发出咒骂之声。
“可恨,可恨,竟然让那个恶女得逞了。”
“..................”神情淡然的青年看着对方,身上的淡蓝长袍显得格外的白净。
“我知道,里奇族长并非那么阔达的人,更不用说略过自己的儿子让自己之前还想让外嫁的女儿继位,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叛逆。”
男子语气淡淡,却显得极为笃定。
“里奇叔叔并不喜欢那个恶女,那个除了会装模做样,却什么也做不到的蠢笨女人。”女子冷笑着,眼中满是不快和厌恶之情。
“论及名望比不上海砂姐,论武力不及我,谈论经典输给谢丽,心思灵巧不如蕾克利,在我们这一代之中,她也就占了家世最强的名头,却只有那种程度。”
男人看着面露憎恶的女子,心中则在补充着。
‘虽然各方面不如你们这些特点出众的‘才女’,但贝克妮却是最为‘平庸’的天才,从大家族的角度而言,那反而是一种加分项。’
想到这里,他暗自摇摇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里奇族长会那么讨厌对方,但在他的心中贝克妮还是很有价值的一个人。
“借助之前那个‘大盗’引发的骚乱,贝克妮成功的压下了对她的质疑,彻底将恩斯里和鲁克家族的反对声音压制,甚至让原本没有继承权的贵女们继承了爵位。”
“无论是出于对未来的考虑,还是对自己人生安全的判断,谢丽和蕾克利想必都会比起过去更加坚定的站在对方身边吧。”
男人感慨着,女子却是冷眼看着这边。
“蕾克利可是海砂姐的忠实拥护者,你说倒戈,开什么玩笑?!”
“海砂已经失败了,不是吗?”男人直视着对方,语气虽然并不强烈,但却显得极为肯定。
“...............”女子咬着牙,露出了不甘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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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别说贝克妮还继承了银月祀塘,拥有那份力量的她自然不是一家神殿可以抵抗的,再这样下去的话...........”男人摇摇头,声音越发的冷淡。
“...............你想怎么样?”
终于,在沉默良久后,吐出一口浊气的女子看向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那对一向强势的青釉色眼眸也不由显现出丝丝脆弱,边缘还有些湿润。
“..............如果你有更多的线索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扶持你与贝克妮对台,哪怕她真有什么阴谋,也不可能在明面上对你下手,至于别的,则由我来处理。”
名叫新罗的男人诚恳的告知对方条件。
“.................”芳华苑不禁再度沉默了,她的嘴唇颤抖着,却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
明明在不久前她还可以贪恋着那份温柔的目光,可以任由自己的性子发怒,哪怕遇到什么困难都会有人替自己解决,根本不会想到会有今天。
“为........”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这种下意识的发问被她抑制住,总是被暴怒充斥的大脑像是被冷却了一样,从那种无比匠的情感中清醒,身体感到有些发寒的她第一次开始了认真的思考。
那是无用的提问,只是看着眼前‘熟人’那冰冷的视线她就明白,说出这种话除了让自己显得更加落魄,根本没有其他的用处。
在原本可以依仗的家世彻底崩塌后,她就该理解这一点的,只是,她不顾其他人的劝告,在那一双双失望的眼神中径直来找这个男人。
舍弃那些还在努力的族人,将手中仅存的力量交给对方,满心以为这样一来就可以恢复过去的样子。
至于什么相不相信对方,她根本没有考虑那种事。
再者说了,新罗与自己那么熟悉更加不会离开自己...........那时的自己是这么想的。
只要能救出海砂姐,一切都会好转起来的。
...........可是,连这种祈愿也无法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