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疏,挂影梧桐。
自夜空深处漫步而来的冷风在空中打了个旋。
它惬意的伸展着‘臂膀’,将落在大地之上的银霜玉盘打碎,看着那晃晃悠悠的破碎姿态,它不禁笑弯了眼。
“呀啦啦啦啦..........”激昂的歌谣传来,它好奇的看向那边。
在泛着薄雾的湖泊中央,有着一道椭圆形的‘小岛’。
数道篝火呈‘口’字型排开,熊熊烈焰冲上天空,将空气那丝残存的寒意驱散。
七道身影席地而坐,在他们的中间则摆着数道清香扑鼻的菜肴,在各自的面前还有着临时制作的白色酒液。
靠近湖畔,在燃烧的篝火中跳跃着,那是正引亢高歌,情绪异常激动的诺。
“洪流奔海,啪!”双手一指,原本平静的湖泊上飞起两条水龙,缠绕在他的身体表面。
“大地动荡,咚!”诺再度跃起,双手高高举起,身下是燃烧的篝火,水龙托举着他向着空中走去,眼见得离众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那飘渺中带些悲伤的声音再度传来。
“翻尽天下,降伏,无尽江盛伟业,独游于此,殆也..........”
两道水龙化作绵柔的轻雾,闭上眼睛的诺直直的下坠着,在他的下方正是一道正极为旺盛的篝火。
眼明手快的伯立即出手,无形的气劲在空中一震,一道小小的身影顿时飞了过来。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将诺放置在自己刚刚在旁边上铺好的软垫之上,后者嘴里哼哼几句,便陷入了甜美的梦想,四周的金粉随之消散。
伯看向另一边,伊小脸劲绷着,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前者笑了笑,同样没有多说什么。
“诺的主体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身躯被冤孽之锁禁锢,心灵则被打下分化之印,就连残存的意志也被用在周行之鸟的身上,若想释放它,现在的实力还不够。”
迎着众人的视线,齐休放下杯盏,面色沉静的说道。
“.......那么,这便是又一个理由。”伯点点头,心中对于变强的想法越发强烈。
“还有我,等我揍完那杂毛鸟和黑窟窿我也一起去。”大白恨声说道,事到如今,他也不再掩饰,就在齐休面前露出了凶恶之色。
都怪那两个家伙让先祖一直念念不忘,甚至在传承中留下手段,除非彻底泯灭那份仇恨,否则就只能‘控制’着形成拟态领域,而非真正掌握那份要义。
等着吧,它家可算的上富裕,哪怕挖空自己的小金库,配上自己的脸面,就算打不过他也要请人出手让那两个家伙好看!
齐休顿首,而后看向其他契约灵。
“..........母亲是强大,是正确,是毋庸置疑的,这一点是我自诞生起就一直深信不疑的事实。”
“孕育我们,教导我们,会为我们的今后考虑。”
“是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完美的王者。”
一向沉默寡言的伊开启话端,显得有些絮叨的她反复强调着自己母亲的伟大之处。
然而,齐休直视着那对原本纯净的眼眸,此刻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深深的灰。
“所以........我就是错误吗?”
那是微不可闻,近乎叹息般的话语。
伊的视线投在空处,面容显得极为苦涩,没有了平时的锐气。
作为妖精王,她的母亲是绝对不会有错误的,因此,只有可能是她的原因。
将来的她实际上只有两条道路。
要不选择成为妖精王的附属妖精,要不便蜕变成妖精族的伴生灵物——无诣之花。
“那么梦蝶之路呢?”露轻轻的放下餐盘,看似平淡的问道,而在她的身下则有无数节肢一闪而过。
“........没有前景,她说。”伊声音低落,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
“哇额,什么强权母亲。”大白不由吐槽着。
“那你是怎么想的?”伯直言问道,他的眼神极为坚毅,其中隐隐浮现一抹决意。
“..............”伊闭上嘴,眼瞳的光芒剧烈的摇曳着,却没有再吐出一个字。
现场的气氛顿时冷却下来,沉默的冷风再度侵入这边。
“哈哈哈,不要这么僵硬嘛。”阿守哈哈大笑,故作轻松的说道。
“对了,试着说说我们的未来规划如何?”
她眼珠子一动,脸上浮现感兴趣的表情。
“不止是现在,甚至在未来,乃至于更加遥远的时间中我也不会背弃君上,会与他一直并肩同行,因为那是我发自内心的渴求和愿望。”
露轻轻摇首,最先发言,她语气坚定的说道,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一直看着面露犹豫的伊。
“许诺未来太过遥远,我只立足于现在。”伯不赞同的摇摇头,而后,他的表情变的严肃。
“一水之恩,竭诚而报。”他扫了这边一眼,表情越发肃穆。
“我的心智,我的过往,我的生命都将遵循这个原则,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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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伯没有明说,但在场之人都明白了他话中所隐藏的含义,那是在对齐休暗示效忠的话语。
“........两位都挺沉重的,都让我有些不适应了。”大白打了个哆嗦,面上露出嫌弃之色。
露与伯眉头一抖,眼神变的冰冷,纷纷刺向了它。
“我就不一样了,大款,你们知道什么是大款吗?”大白洋洋得意的昂起头,鼻孔中喷出一股强劲的气流。
“大人不必担心,我族自有国情在,今后包你吃香喝辣,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啊。”
大白扭过头,用满怀诱惑的口吻的蛊惑着齐休。
“哦,那么为什么你之前不给主人,是不是有自己的小心思?!”阿守目光一闪,顿时严词质问道。
大白面部一僵,而后眼神飘忽的移开视线。
“这个呢,其实是那个啊,嗯,啊,噢,怎么说好呢...........”
“............因为它还没继承啊。”伊幽幽道,自己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问出的话,结果就被几人无视过去。
“呃,你说的倒不全对啦。”大白勉强反驳一句,眼中却写满了心虚。
“你不是早就决定了吗,之所以问我们不过也是想推脱那份责任。”一道无比直白的话语响起,诺按着脑袋,却依旧站了起来。
“那份万一出现什么事,可以让你推给我们的责任,不是吗?”诺冷冷的一笑,那对幽暗的眼瞳中不存在多余的情感。
“不是我的错,都是那些蛊惑我的家伙的错。”
诺嗤笑着,脸上之前的落寞表情荡然无存,转而换成一副压迫感十足的面孔。
“我说啊,你也太......喂,干什么啦!”
还没等诺继续说完,它的身体便被提到了空中,提起它的伯心中暗叹,就算那是真的,你也不要这么的说出来啊。
“——————”伊瞳孔巨震,也许连她都没有注意到,但其实她这份反复求问的姿态正是最好的解释。
因为不自信,所以需要他人的认可,那么,假若有一天他人的认可导致了错误,那么,在那时.........她绝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错。
“伊,你莫非真的..........”露面带困惑,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对方。
“...................”伯紧皱着眉头,看向无声低下头的对方。
“我其实真的没——”伊吞吞吐吐的说着。
“到此打住。”齐休睁开眼睛,看向处于低气压状态的伊,无数种情感犹如波浪般冲刷而来。
屈辱、不甘、恐慌、愤怒、以及少许的......愧疚。
“既然你需要理由,那么便由我来赋予吧。”
伊身体一滞,那张还带着复杂情感的面孔缓缓抬起,直直的望着眼前表情依旧平静的男人。
“继续走下去吧,梦蝶之路,在将来无论你是成功还是失败都可以归咎在我的头上,你可以对所有指责你的人说,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我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