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有人点到自己的名字,手中捧着吃食等物的沈廷扬便是一愣,当发现之人乃是孙之獬之后,便向其投去了灿烂的笑容。
他虽屡试不中,但因家境殷实的缘故,便一直待在京师的国子监读书,与眼前的孙之獬算是老相识了。
灾民们流离失所,小弟心中实在担忧,索性便跟夫子告了假,也搭了个粥棚..
随手举起冒着诱人香气的炊饼,年近三十的沈廷扬满脸忧虑的解释道。
他祖籍南直隶苏州府,家中自正德年间开始便做丝绸生意,在当地也算名门望族。
贤弟还是慈悲心肠..
闻听沈廷扬如此言说,孙之獬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但内心对于眼前富家公子的做派却隐隐有些不屑,暗道此人倒是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真正意图还不是为了能借此搏得一个好名声?
如若不是上官交代下来,最起码他孙之獬是不愿意待在此地,与这些乱哄哄的灾民混作一团。
因为仕途无望,孙之獬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心态早已在不知不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听说贤弟去岁的税课司考核成绩不太理想?
闲来无事,又难得碰见昔日的同窗,不愿与翰林院同僚待在一起的孙之獬索性跟在沈廷扬身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小弟愚昧,让世兄见笑了..
当面被人戳中,一身富家公子打扮的沈廷扬非但没有表现出半点愠怒,反倒是有些羞红的挠了挠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下来。
也许是家族日益旺盛的生意耗尽了他的气运,哪怕他自幼便享受着良好的教育,在私塾读书时的先生们最次都是秀才,偶尔还有那举人老爷前来授课,但他在读书这条道上着实没有天分,就连税课司的考核都未能通过,出仕遥遥无期。
何不让家中长辈打声招呼?
不由自主的挺直腰板,露出些许自得之色后,孙之獬便故作关心的提醒道,他家虽然也算小有余财,但与眼前的富家公子相比却是相差甚远。
昔日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他便不止一次的亲眼瞧见过,有身居要职的官员们亲自到国子监沈廷扬,言语间态度很是温和,仿佛将沈廷扬视为自家子弟。
若是沈廷扬的家中长辈打声招呼,不说那最为严苛的,最起码通过税课司的考核理应是轻而易举。
通过此道迈入仕途虽然不算正道,但最起码也算出仕,总好过待在国子监,对着那些浩瀚书海蹉跎时光要来的值吧?
世兄此言差矣。
短暂的沉默过后,沈廷扬的脸上竟呈现出前所未有的严肃:小弟虽是愚昧,但也不屑触碰那些歪门邪道,世兄休要折辱我。
国朝的科考虽是严苛,但以他的家庭条件,只要他想弄虚作假,早就可以在科举考试中获得一个不错的名次,何至于蹉跎至今?
是愚兄口不择言,贤弟好气节。
见沈廷扬面露不满,孙之獬赶忙作揖颔首,但内心却愈发不屑,认为眼前的富家公子是在故作清高。
漂亮话,谁不会说?
最起码他孙之獬还主动请缨,明日便启程赶往永平府滦州,亲临地震核心去赈济灾民呐。
想到这里,孙之獬的嘴角便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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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官尽如沈廷扬,天下何难治。
<<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