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安长得太胖,不敢凑杭苑廷太近,连拉着风檀的胳膊后退,正巧碰到传信的小太监,小太监不慎被撞倒,哎呦一声又赶紧爬起来传信。
“我的天爷呦,六科怎么也打起来啦!晋大人您快让他们停停手,先去叫停了内阁的仗,再回来继续打!”
晋安“呸”一声,拉着风檀的胳膊赶紧往外走,道:“你这小太监说得什么话?内阁因为什么事情打起来了?”
风檀听得云里雾里,按大晄惯例,每月到初一、十五这两日,六科给事中都要到内阁与阁臣们会揖。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晋安拽着她去内阁做什么?
小太监轻叹一声,催促道:“又是谈钱谈崩了,几位阁老正打得不可开交,两位大人脚程再快些!”
时间短暂,晋安尽量将事件原委解释清楚,“风大人初来六科,不知咱们科官除了监察六部百司之权外还有一条元辅大人交代的隐形任务:在他不在内阁的时候去拉一拉架。内阁水深嘛,几位阁臣分属景王与楚王,时常有政见不合的时候,阁老们向来是君子动手不动口,这不就难为了底下侍奉的内监们!”
风檀了然道:“六科廊与内阁大院离得近,所以那边着火了咱们这边就去灭火?”
“风大人果然聪慧,果然聪慧!”晋安知道她这是第一次去‘灭火’,遂提醒道,“一会儿切记见机行事!若是几位大人只是拍桌子撕卷牍,那咱们先不必理会!若是阁老们开始拳脚相向了,咱们定要冲上去把他们拉开!”
风檀道:“就像方才几位同僚一样。”
晋安一噎,赔了声笑,“嗨呀,杭大人说话从无分寸,脾气又暴,你可别跟他计较。”
说话间几人已跨过内阁朱漆大门,远远地便听到阁楼高殿值房里几位阁老吵得不可开交。
户部尚书岳玉达声音高亢,“好啊,你们礼部年关祭祀、百官宴和部下鸿胪寺与桦国和谈要用钱,说是过年关过年关!过哪门子的年关?你他|妈这是让老子过鬼门关!”
礼部尚书龚亦彬音量也不甘示弱,炸得人耳膜生疼,“岳玉达,你话可不能这么说!祭祀和百官宴都是往年规定的章程,桦国使团已至帝京,不设宴和谈怎显我大国气度!这三条哪项银子不是花在刀刃上!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户部怎么就不肯拨款!”
兵部尚书茅秉郡忙道:“话也不能这样说!你礼部缺银子,我兵部更是悬在刀刃上了!边军大捷,可将士们今年的军饷还没发呢!难道要发不出来吃空饷寒了将士们的心吗?!”
风檀走进内阁值房,看到户部尚书岳玉达已被气得胡子翘起,他连叹三声:“好好好!你礼部要钱天经地义,你兵部要钱理所应当!你们干脆拿把刀来,把老子直接杀了!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户部现有的银两只供得起一个祖宗,你们两个自己选好了找阁老票拟吧!”
礼部尚书龚亦彬道:“礼部事宜不可耽搁,陛下也盯得紧,这银子记在礼部账上吧。”
兵部尚书茅秉郡不肯吃败仗,虎目圆睁怒声道:“龚亦彬!你什么意思?你礼部事大,我兵部就不急了吗?将士们在外作战,大胜回朝我们连军饷都发不出,这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吗!哼,龚大人家中富硕,又怎知边军疾苦?”
“茅秉郡,你阴阳谁呢?你是说我贪了朝廷的钱?你这是诽谤!”
茅秉郡讽刺道:“我可半点没提‘贪’,老龚你要对号入座可怪不着我!你这脚跳得倒是......有猫腻啊!”
龚亦彬伸腿踢来,“我踹死你个狗日的!”
茅秉郡被踹了一脚心头火起,撸起袖子挥拳袭来,“龚义彬,我|操|你|妈!”
风檀侧眸看了一眼岿然不动的晋安,小声道:“晋大人,他们打起来了。”
晋安侧眸看风檀一眼,摇了摇手指,老神在在道:“风大人稍安勿躁,咱们现在上去容易被误伤,等两位大人打到僵持的时候,咱们上去才好分开。”
风檀道:“晋大人真是深谙此道。”
晋安道:“经验之谈罢了。”
户部尚书岳玉达坐回髹漆红椅上,拣了一块白玉芝麻糕放到口中,边嚼边看着厅堂中两人互殴发癫。
两人的官帽在打斗中均被打落,茅秉郡拽着龚义彬的头发,龚义彬也拽着茅秉郡的头发,两人互相拉扯着谁也不松手,斜眼怒瞪着对方呼哧呼哧大喘气。
晋安对风檀道:“快!就是现在!”
晋安长得虽胖但力气却大,他走到两人中间拦腰扛起茅秉郡往外扯,赔笑道:“茅大人得罪!大家有事好商量嘛!”
茅秉郡即便被人拦腰扛起也不肯松开手中拽着的头发,风檀伸出食指分别在两人胸|前穴位上轻点,两人顿时懈了气力,松开握在指间的头发。
户部尚书岳玉达吃完白玉芝麻糕,看着厅中乱作一团的众人又喝了盅荷叶茶清口,喝罢将这盏薄胎青竹纹路的茶盏往底地上一摔。
“啪!”
声音脆响,瓷盏碎落一地,岳玉达拍了拍溅到身上的茶水,抬眼看了看披头散发状似疯婆的两人,道:“打够了没?你们在我跟前打不出所以然来,不如直接到陛下面前献一献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