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一个因素,本来我都不打算读书了。对我来说,有个秀才身份也足够了。”闵悉说。
陶弘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想法:“好好的朝廷命官不做,怎么就想做个匠人呢?”
闵悉认真道:“夫子,学生没觉得做匠人有什么低人一等的,毕昇发明活字印刷,黄道婆改进制造技术,不照样名垂青史?而朝廷命官,又有几个能够名垂青史的呢?”
陶弘被说得哑口无言,他自己是个官员,但史书上能够记他一笔吗?显然不能。那些三教九流名垂青史的也并不鲜见。
闵悉又说:“夫子,我曾经听一个人说,咱们华夏的史书,从来都是帝王将相的史书,传奇故事,也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跟所有普通百姓无关。但真正缔造历史的,是那些默默无闻在史书上被隐去的普通百姓。长城不是始皇修起来的,运河也不是炀帝开凿的,咱们华夏文明,也不是靠几个伟人和几个帝王将相传承下来的,没有那些被隐去的普通百姓,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所以我觉得做一名匠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够发挥我所长,也许能为百姓做些有用的事。”
陶弘想反驳他,但又知道他说的有道理根据,亚圣孟子曾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所有读书人都学过,然而大家虽然赞同这个道理,但真做起来,并没有几个读书人把这句话践行到了实处,真正做的从来都是君为贵,因为这事关眼前的锦绣前程,荣华富贵。
陶弘沉默良久,才问:“说那话的是谁?”
闵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夫子说谁?”
“就是史书是帝王将相的史书那个。”
闵悉挠了挠头:“忘记在哪本书里看到的了,学生觉得很有道理,深受启发。”他当然不能说是谁,毕竟那位伟人到现在都尚未诞生呢。
陶弘看着他:“既知人家说的有理,起码也得把对方的名字记下来,传播下去,将先辈的学说发扬光大,这才是读书人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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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学生一定把名字给记下来!”闵悉忙告饶。
陶弘果然不再追究他。
闵悉很快发现,来给自己上课的不只有陶弘一人,还有陶澍和陶渝,这哥俩在家中读书,准备下次会试。陶弘便将他们抓了过来,给学塾的孩子上课,顺便也给闵悉上课。
他俩跟闵悉差不多大,陶渝还要小几岁,自然不敢以夫子自居。祖父叫他们来的意思,也是为了切磋交流。在陶弘眼中,虽然闵悉读书时间短,但见识要远胜过两位举人孙子。
相较而言,陶澍和陶渝更像是不知人间疾苦的书生,所做文章书生意气太重,他们现在考不中进士十分正常。而闵悉在思想上更为成熟,只是书读得少,文章不如另外两位老辣,但立意明显更深更好。所以他希望他们三人能够互相学习,各取所长。
陶澍和陶渝原本还觉得祖父说闵悉比他俩有才是有点夸大的成分,真的接触过后,他们也得承认,闵悉在一起写时务策时,处理各种政事,考虑得要远比他俩周全,且更脚踏实地,能够落到实处去。
而他俩的时务策更像是假大空的虚话,根本不能细究,这才心服口服。静下心来虚心向闵悉请教,到底该怎么才能写出这种务实的文章来。
闵悉想了想,道:“还得要多走走看看,了解真正的民生需求。比闭门造车的好,我行了万里路,再来读的书。你们可以试着去走万里路。”
闵悉这话一说,把这哥俩的心完全勾了起来,他俩讨论了许久,最后做了个决定:出门游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