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日。
布尔诺斯皮尔博城堡的守军惊讶地发现,包围城池猛攻了一个月的捷克人莫名其妙地停止了攻击。
约拿特地登上城堡最高的了望楼极目远眺,通过望远镜观察数公里外屯驻上万敌军的大营,依稀能观察到不少交错的人影,表明敌人并未撤军离去。
也不排除那是捷克人安排的疑兵,其实敌人已经率军远遁,或北还或南下,不过即便约拿能勘破伊日的计谋,损失惨重的斯皮尔博守军也无力追击再战。
“他们打了这么多天都打不下我们的城堡,肯定是累的够呛了吧。”当约拿把自己的忧虑说与另一位前胡斯派起义军的将领时,对方笑着安慰他道,“总督阁下,您不必忧虑,只要我等一息尚存,断不会让捷克人夺走摩拉维亚的自由与荣耀。”
他的话多少起到了些安抚人心的作用。
而且,在仿佛永无休止的绝望里,约拿隐隐见到了黎明破晓的希望。先是停止夜袭,再是放弃攻城,劳师远征的捷克军队已经在摩拉维亚军民的英勇抵抗下愈发疲乏。
援军会赶到的。
援军一定已经在路上了。
是啊,就连拉迪那样的孩子都愿意相信希望,市民也以实际行动回应了他的决心,自己又怎么能患得患失,辜负他们的勇气呢?
这一整天,约拿都将精力放在安排修复破损的城堡防御工事上。
东面城墙的两座碉楼为投石机砸毁,便令志愿劳工们修筑两座木头的高台,作为临时的射箭塔。幸而节气入夏,哪怕为材料原因拆毁些民房,居民也不会为天寒地冻所迫。多余的木材还可由铁匠和木匠造作箭矢,补充濒临枯竭的箭矢库存。
治国理政,哪有那么简单,既要满足原有旧势力的种种需求,又要满足奥地利本土不断加征的税赋,夹在中间的约拿还必须考虑完善自己的自由邦方案:得到解放的农奴在何地开垦新田,如何平衡新自耕农阶层与旧自耕农阶层的矛盾,如何在扩大自耕农群体数量的同时满足各大贵族庄严的雇农需求,如何在满足以上种种之后再满足新建工厂的劳工雇佣事务,一切的一切都免不了他这位业务能力炉火纯青的职业官僚出手。
自耕农是国家的纳税大头,唯有不断扩大税基来源,才能满足本土狮子大开口一样与日俱增的征税。
贵族是凝聚国家的定海神针,虽然群体中超过一半都是留之无用的酒囊饭袋,但他根基尚浅,甚至不得不借助与贵族家小姐订立婚约的方式来迅速增温二者关系。
多番思考下,摩拉维亚本地的工商阶层反倒备受冷落,不仅被奥地利商人肆意挤占市场,约拿也从未出台任何保护本地工商业的政策,以致当地行会怨声载道,铁匠行会濒临倒闭,迟早要完。
凭心而论,假如布尔诺市民在战时出卖了他,约拿多半不会感到惊讶。“重农抑商”政策在许多市民眼中的不合时宜,并不亚于捷克贵族曾经对当地人的压榨。
哪怕只为报答市民们在危难中不离不弃的恩义,他发誓将来一视同仁地善待每一位总督区的居民。
当天中午,趁着炎日高悬,天干物燥之际,斯皮尔博守军悄悄打开了东门,放出了一支由三名带铠骑兵组成的哨骑队,向南策马奔腾而去。
有所预料的捷克骑兵早早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用弓弩射杀一名敌骑后,战马难以承受夏日长驱的疲乏,不得不放任另两人离开。
失手的骑兵们迅速将这一情况汇报给正忙于整改部队的统帅层,伊日稍微看了眼报告便扔在一边。
敌人援军将至,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绝处逢生的守军会冒险派遣突围部队尝试建立联络,也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内,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