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修斯陛下。”罗贝尔善意地提醒道,“尤金冕下几年前便已经去世,现在统摄万机的是新任的尼古拉五世冕下。”
他在暗示阿克修斯大可暂时搁置与尤金的密约,这也是尼古拉五世的意见。未来,新生的拜占庭帝国将会是基督教世界在东方重要的盟友和先遣站。尼古拉在议和前授意他必须顾及和安抚希腊人的情绪,既然十字军无法为之保全君堡,那么之前的密约也可作废,以示友好。
“不!”
然而,阿克修斯的态度比他想象的更为坚决。
“罗马人必须感受仇恨与耻辱,唯有如此,罗马人方能团结一致。我已经提早与雅典公爵与摩里亚公爵商议妥当:帝国宣告覆灭,我会放弃皇帝之位,以希腊国王的身份重新率领这个国家崛起,总有一日,希腊人会亲手夺回罗马帝国的荣光。”
“那、如果失败了,岂不是辜负君士坦丁陛下的嘱托……”
“那反而才是最体面的结局。”
最终,希腊人也未能拿回自己的千年国都,谈判桌上无法拿回战争无力扞卫的权益,这个显而易见的对突厥人与希腊人同样的公平。
突厥人在事实上丢失的巴尔干省份,除了少量南保加利亚地区得以保全之外,其余各地纷纷或独立、或回归祖国,或独立成为新的天主教巴尔干国家。
保加利亚王国实现独立,由格奥尔基带头签署宗教和平法案。王国东西部各有一部分领地作为十字军封邑,由波兰立陶宛贵族与德意志贵族接管,在名义上受保加利亚国王节制。
由于王国首都索菲亚位于西部,格奥尔基的直辖省份几乎被德意志封邑三面包围,他反而更进一步,在唯一一面与波兰封邑接壤的地区设立“卢克维特主教区”,受德意志教会直接管辖。如此一来,他便能安心执行一边倒战略,把边境冲突的风险转嫁给老大哥奥地利人了。
53年6月26日,阿克修斯——如今已经退位成为希腊国王——乘船渡过米里纳岛,于岛屿上停泊整顿。
按照和约规定,希腊与奥斯曼两国以威尼斯占据的帕罗斯岛为界,西部群岛归希威那三国共管,东部海岛归还奥斯曼人,而米里纳岛恰好处于分界线以东。停战公约结束后,米里纳便不再欢迎希腊国王造访,这将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触摸故土的顽石。
虽然褪去了皇帝的尊号,但阿克修斯依旧穿着昔日东罗马皇帝的衣冠。他坐在海岸线边的悬崖顽石上吹拂海风时,身后的丛林中恰巧有几名白皮肤的稚童玩耍打闹,奔跑过沧桑老树,停在他面前。
“看!”其中年纪最大、见识最广的孩子指着他的紫袍大喊,“那是巴西琉斯吗?是巴西琉斯陛下!紫色的长袍,黄金的冠冕,和贝利塞留老爷爷讲的一模一样!”
阿克修斯的侍卫上前一步拦下孩童,他挥手支开侍卫,任由孩子们走到他身边好奇打量,他同时也在打量着几个孩子。
注视着几张与君士坦丁堡市民相似的面孔,须臾,国王高兴地笑道:“是希腊人吗?感谢圣母玛利亚,真是太好了。”
孩子们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反驳了他:
“不,我们是罗马人。”
27日,阿克修斯的坐舰缓缓离港。
这支有着27艘新锐风帆战舰的中规模舰队是希腊人丢失君士坦丁堡的赔礼,由卡齐米日居中代为从奥斯曼舰队中挑出,作为祝贺希腊建国的礼物,赠予了阿克修斯。
犹太族群是否会继续千年的流浪,阿克修斯不再在乎。他已经从君士坦丁十一世陛下那里得到了更珍贵的梦想:希腊人的伟大理想。
“流浪的罗马人终有一日会重返家园。”
君堡移民陪伴他们的新国王一起凭栏远眺,风高浪白,海鸥缭绕,日光刺穿层层黑云,照耀着舰队末尾的白浪轨迹,陪伴他们一起与故土渐驶渐远。
“走吧。”
阿克修斯带着随从返回了船舱。
他看够了君士坦丁堡的景色,已是时候去希腊王国的新首都雅典寻觅崭新的风景。
“莫要纠结那些失去的一切,我们将创造更多美好的记忆。子民们,让我们前往新希腊,很荣幸有机会与你们并肩而行,这是我们的新奥德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