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是因为紧张,后者是因为尴尬。
“呃,我要去打仗。”
“别死好吗?”
“什么话……”
沉默半晌后,雅各布转身离开。
他走后没多久,瓦莉娅一下子蹲在地上发出悲鸣:“呜啊……之前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幼稚又蠢,羞死了……”
你也知道啊。
藏在不远处一个拐角处的雅各布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默默走向城门。
“看,雅各布来了。”罗贝尔骑在马背上挥挥手,“喂!快点,我们要出发了!”
骏马喷出口呼噜噜的热气,直接在空气里凝结成水珠。
“才九月份就这么冷了,不愧是阿尔卑斯。”罗贝尔扭头对朱利奥道,“格热戈日在信里说他,今年罗马的秋天也很冷,叫我多加几件衣服,你们也别着凉了。”
寒暄几句过后,穿好盔甲的众人再次踏上南下的道路。
非常遗憾的是,格施尼茨与因斯布鲁克并没有水路连通,在蒸汽机发明以前,各地沟通交流极度依赖便捷的水路,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水运依旧拥有比陆运更高的效率,因而海权决定了各国经济辐射能力。
同时期,明国发动了旨在征服瓦剌汗国的特别军事行动,但由于陆地补给不便,驮运的牲畜大批死亡,明军孤军深入,最终导致御驾亲征的朱祁镇被瓦剌太师“也先”活捉。
当然,蒂罗尔山地丛林与荒无人烟的西北大漠堪称天壤之别,区区十四英里的路途也不需要太多辎重。
奥军只在因斯布鲁克征发了足够大军半月所需的补给便从容上路。
照常盖里乌斯担任主帅,法罗担任先锋官,朱利奥与雅各布分掌左右军,分担盖里乌斯的指挥压力,皮雷负责指挥全部的远程部队,高尔文则留在因斯布鲁克静养伤势。
至于罗贝尔自己,他给自己安了个随军修士的职务,主要负责给伤亡的士兵做做祷告之类的,摸了。
最后还有利奥波德的宝贝儿子恩斯特,罗贝尔把他留在了因斯布鲁克,让克里斯托弗和他好好“谈心”。
“对了。”走在驰道上,盖里乌斯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子,江妮子的那个铁匠铺子能不能造枪啊。”
“首先,那叫皇家军械库,或者叫冶炼厂也可以,反正不是铁匠铺子。”罗贝尔瞥了他一眼,“其次,火枪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整体铸造难度非常考研铁匠师傅的技术,厂子雇不起那么多大师铁匠。”
“整体铸造难度高,那分开造不就行了?再拼起来,就像抛石机的榫卯一样。”盖里乌斯比了个安插的动作,“把枪管咔哒一下插进去。”
“你是不是还要建议每个人只负责铸造一部分部件,最后由专门的人把零件拼装为一体?”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的?”
“是江天河和你说过的吧。”罗贝尔无奈地说,“她之前就这么跟我建议过,但是对不起,做不到。”
“为什么?这上利国家下利人民的好事,怎么就推行不下去呢?”
“铁匠师傅们不同意,他们很注重铸造流程的完整性,那代表了铸造者的荣誉和水平。”罗贝尔解释道,“你看看腰上的剑,是不是有一串德语字母。”
盖里乌斯果然在剑柄末端找到了一串带分隔符号的字母。
“那个是铸剑师的名字,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铁匠们不愿意接受改革了吧。”罗贝尔叹息地甩着马鞭,“百万槽工衣食所系啊……皇帝都养不活那么多铁匠,我只能从孤儿院慢慢挑人培养了。”
“啧,真麻烦。”盖里乌斯不住念叨着,“这时候就需要一位像我这样的伟大独裁官来把控一切,嗯,没错,不愧是我。”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铁匠同意。有不少混不上饭吃的铸造学徒已经遵照天河拟定的规划,开始尝试用分批次合作来制造盔甲了。你看看你的胸甲,还有你的臂甲。”
盖里乌斯下意识拽起胸前的板甲钢片,然后卧槽一声惊呼。
“这什么?!”
胸甲内侧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算是折中的法子吧。”罗贝尔笑道,“每个参与了锻造流程的人都可以把名字刻在作品上,比如我这个。”
他掀起自己的左臂甲,内侧刻有一长串德文,以及赫然醒目的“江天河”三个汉语文字。
“蠢爆了。”盖里乌斯由衷感慨。
“是啊,不过世上很多事本来就是蠢并合理着的。别的不说,现在这些士兵不就在为你我的勃勃野心而浪费自己无辜的生命吗?”
“什么话,这叫为人类最壮丽的事业而奉献。”
罗贝尔忍俊不禁:“你说是就是吧。”
历经一日的缓慢行军,终于在太阳落山前抵达了格施尼茨城堡。
连一刻都没有为塔伦茨伯爵的死而哀悼,立刻来到战场的是——利奥波德公爵!
“看来公爵阁下不打算给我们休整的机会。”
罗贝尔一脸无奈的对旁边人说道。
在奥军的正前方,一万名蒂罗尔士兵整齐地呈月牙状排开。
而相较于严阵以待的敌军,第一军团刚刚从狭窄的山崖谷道内钻出,兵不成列,将不成军,见到谷道外的敌人后顿时乱作一团。
凭掌心油画的粗略估计,利奥波德没有给奥军留下足够完全展开的空间,奥军要么顶着箭雨的杀伤慢慢结阵,要么被人家顶门打狗,像打地鼠似的赶回老家。
战场局势神似当年与波兰国王卡齐米日那一战,空有军力优势难以展开,或者被拉扯到露出破绽,留给罗贝尔他们的选择并不多。
“那还费什么话?”
法罗解下勒在背上的隆枪:“主教。”
“法罗,履行先锋官的职责。”剑刃向西,罗贝尔厉声喝道,“目标利奥波德·冯·哈布斯堡的项上人头,杀过去!”
盖里乌斯:“这么喜欢抢指挥权,你倒是挂帅啊!”
法罗无视了盖里乌斯的狗叫。
他单手拎起长枪,猛拽缰绳,战马嘶声高抬前蹄: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