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军如蜂拥般涌出谷道,沿路大展旌旗,恍如无人之境般走在这条罗马时代修建的石子大路上。
盖里乌斯没有走过这条罗马军用大道,他有限的青春年华大部分奉献在了高卢和伊比利亚,但这不妨碍他尽情欣赏自己国家的伟大杰作。
“就算再怎么看,罗马也不会复活的,她被你们这些独裁者毁灭了。”
当然,如果法罗别一直在他耳边逼逼赖赖就更好了。
奥军毫不掩饰行军的动向,已经提前在库夫斯坦摆好“鸿门宴”的利奥波德自然通过雪花般飘来的急报看了个正着。
在看到边境巡察官在急报里书写的“敌人军阵向北”的字眼后,沉稳如利奥波德也不禁长出一口气。
还好,这场生死存亡之战,他赌对了。
博罗诺夫果然如他所料,不敢弄险。
换成年轻气盛的将领,这时候也许已经趁其不备一鼓作气地冲进因斯布鲁克,搅乱他的棋局了。
他接过属下人递上来的蒂罗尔羽毛盔,随手盖上脸甲,沉声下令:“一切尽在计划之内,出阵!”
1450年,九月一日。
以奥军一道悠长的军号作为标志,奥蒂之间正式打响了这场哈布斯堡家族的内战。
交战双方分别为蒂罗尔公爵利奥波德亲自率领的主力部队,包括半数常备役与半数征召役在内,总计军力五千五百人,后勤的民夫未计其数。
与日耳曼尼亚第一军团长盖里乌斯统帅的奥方,主要以常备役与雇佣兵组建的主力军团,总计军力七千人左右,几乎没有后勤人力,主打的就是一手要么一拳把人打死,要么一拳被人打死。
维也纳方面已经压榨不出更多的财政支持,留镇首都的恩里克和艾伊尼阿斯联名书写了二十多封书信,言语近乎恳求,跪求罗贝尔降低战争烈度。
哪怕在贝尔纳多的王立银行全力放债的支持下,皇家财政依旧濒临破产,实在禁不起更多折腾。
萨尔茨堡战争结束后,奥军被迫解散了绝大部分的民夫,重武器和辎重大部分也留在了本土。
如果利奥波德提前获知了维也纳的财政危机,巩固阵地对他而言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但他没有这样做。
利奥波德做出了一名有傲气的大贵族理所当然的决定——摆开阵势,正面迎敌。
哪怕大军的一部分忙于围攻因斯布鲁克,另一部分在恩斯特手下围攻弗林肯贝格,导致他的兵力处于劣势,他依旧不打算退缩。
九月一日正午时分,利奥波德于茵河南岸依托仅有的一座小碉堡背水列阵,宽旷的原野得以令五千五百人的军伍完全展开。
另一方的奥军进入战场的时机则略微延后片刻,直到下午两点左右才展开了阵型。
盖里乌斯根本不需要罗贝尔留给他的望远镜,就可以凭直觉感受到敌人的兵力和质量都在己方之下。
丰富的经验告诉他,敌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出阵,必然留有后手。
但当他的余光瞥见迎风飘舞的军团军旗,再看看手下金发碧眼的士兵们,一股豪迈之情油然而生,催动他立刻下达了进军指令。
时隔不知多少个春秋,他再次以军团长的身份站在热血沸腾的战场上。敌方仍旧是熟悉的日耳曼蛮族,他指挥的依旧是“罗马帝国”的士兵——虽然拉丁人纯度为零,但他又不是没招募过日耳曼雇佣兵。
神罗也是罗,赢!
随着一声悠扬的军号,人数占据优势的奥军开始向北前进。
在意识到敌人没有被自己的空城计震慑住后,年迈的利奥波德仰天长啸,几乎在同一时刻同样吹响了前进的号角。
蒂罗尔军摆出了最朴实无华的纵列阵——弩手在前,步兵在后,骑兵护卫两翼,贵族骑士安插于各级,担任军队的指挥链。
除此外,利奥波德另在后方隐藏一支集合了近半数贵族骑士的冲击方阵,以为在千钧一发之际奠定胜利的压舱石。
熟悉老公爵的人都了解,他不喜欢深研所谓的军阵,于他而言,战争是一场展示贵族荣耀的伟大厮杀,英武的骑士们是战场最关键且唯一的主角。
如果这辈子还有机会,朱利奥应当和他很有共同语言。
“哎呀,晦气,怎么突然想起这个。”利奥波德自嘲地笑笑,“人老了呀……”
盖里乌斯没有再次沿用之前的斜线战术,理由很简单:不需要。
上一次使用斜线战术时,对付的是一群甲胄都不全的农奴起义军,冲锋的目的更多是为了压迫与威慑,而非歼灭。
此战是盖里乌斯久违地与敌军正面对抗,无论从实用性或者情怀的角度思考,他都有充分的理由以一场别开生面的“三线阵”迎接自己的回归。
三线战术是他曾经最常用的战术之一,和按照少年、青年、壮年所划分的罗马传统三线阵不同,他喜欢将军团分为骑士骑兵组成的先锋(Vanguard)、步弓手组成的主力(Forza principale)与担任预备队的后卫(Rear Guard),以此实行多波次冲击轮番冲击,消磨敌军的士气与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