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在推荐你出任新任教区长。”罗贝尔比出一根手指,“明天白天,你敬爱的老区长意外受伤。”
伊拉兹莫司瞳孔急剧收缩。
临来前,他已经隐约意识到罗贝尔的用意,却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大胆。
“您……”
“不必担心,我在修道院安插的人不止你一个。”
伊拉兹莫司犹豫片刻,对罗贝尔深深鞠了一躬:“请务必不要伤及老区长的性命,务必。”
罗贝尔疑惑地揉了揉脸颊:“我看起来是一个很坏的人吗?”
翌日一早,老教区长博纳德召开了紧急会议。
会议中,支持置身事外的派别与支持奋起反抗的伊拉兹莫司等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争论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日上三竿,依旧没能争出个所以然。
时间行将正午之时,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老教区长重重咳嗽了几声。
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纷纷把头扭向教区长的方向。伊拉兹莫司期待地望着老人,渴望听到肯定的答复。
“老朽不希望把教区牵扯到无谓的争斗中。”老博纳德拄着拐杖,对众人慢条斯理道,“伊拉兹莫司,麻烦你请罗贝尔大主教离开吧。”
伊拉兹莫司眼中流露出未加掩饰的失望之色。
仿佛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般,老博纳德晃晃悠悠地离席而去。
然而,就在老人行至火炉旁时,异变突生。
“轰!”
“哎哟!”
熊熊燃烧的壁炉陡然间爆发出巨大的热量,冲天火焰化作一道火龙扑向老博纳德的面前。
老人大惊失色,下意识向身后躲去,不成想后脚跟碰到了隆起的台阶,整个人噗通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老区长!”
“博纳德大人!”
伊拉兹莫司瞳孔微缩,他想起那位奥地利主教昨晚的一番话,万万没料到会以这样“意外”的方式出现。
这是单纯的意外?或早在他预料之中?或干脆便是其人一手炮制?
在他思考这些问题的当口,他的身体早已冲到博纳德身边。
“哎哟……哎哟……”
任他如何呼唤教区长的名字,老博纳德都只是捂着屁股哎哟哟的呻吟。
无奈之下,大家只得搀扶着老人返回后院。副修道院长警告了留下的一众年轻修士后,也离开了议事厅。
于是房间内只剩下拥趸伊拉兹莫司的少壮派教士。
伊拉兹莫司紧张地攥紧拳头,一言未发。其他青年人似乎也被他所感染,沉重的气氛充斥周边。
他们都隐隐预感到某种变化即将发生,却被阴谋的迷雾遮挡,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在这节点,谁能为众人指清方向,谁便能掌握人心,将局势引导向自己希望的方向。
是战?是和?伊拉兹莫司心里早已如明镜般清明,他已经不需要做选择了。
“诸位!”
他转过身来,慨然大喝。
迷茫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众人之心只一刹那便落在了他之身上。
“我,不愿执行老教区长的命令!”
他的话如炸雷般响彻房间,数名尚未离去的老人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竟有人发出如此悖逆之语。
“各位同袍!我们世世代代在这里生长,这里一山一水都该属于我们贝希特斯加登人!”伊拉兹莫司激动地挥舞双手,“但是呢?我们的盐矿被占据,我们的修道院被视作附庸,这一切都不公平!我们要求平等的地位!”
“没错!平等!抗争!”
青年教士为他的演讲煽动,争先恐后地应和着。
那几名滞留的老人作势要走,却被机灵的青年们堵住了去路。
一名黑袍神甫气势汹汹地追问道:“你们要去哪?难道要向老教区长举报我们吗?”
“这……”
“既然你们已经听到了!那就不要走了!加入我们斗争的队伍吧!”
在他的身后,有人已经撸起了袖子,露出威胁的眼神。
几名老人无奈,相视苦笑。
“好、好吧,只希望你们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伊拉兹莫司走出大门,迎面便碰上了早已在此恭候的罗贝尔。
他的紫袍略显凌乱,身上也有股淡淡的木炭味道。不知为何,伊拉兹莫司总感觉他背后的黄金剑仿佛有生命一般。
“咔哒。”
剑柄突然摇了一下,配重的蓝宝石在阳光下分外闪耀。
伊拉兹莫司吓得差点跳起来,罗贝尔哈哈一笑,拍了拍剑身:“贝贝,别吓他们了。”
他侧过身,作出邀请的手势:“那么,请?”
这是一场叛乱。
没错,这就是叛乱。
裹挟着一众教士走在前往旅馆的路上,伊拉兹莫司的脑子里嗡嗡发响。
但越是纠结,越是思考,往日被年纪更大、资历更深的老教士骑在头上的记忆便愈发清晰,他心中的愤怒与不满也愈加庞大。
凭什么尸位素餐之徒得占高位,凭什么不允许他们奋起抗战。
老一辈的妥协与懦弱,却要让我辈青年承担后果!既然如此,干脆把你们都轰下去,我们自己来主持命运!
抗争而死,纵使尸骸无存,死后在天使神明前亦足以昂首挺胸,死而无憾!
罗贝尔推开旅馆大门,直奔后院马厩。
在那里,他的五十名扈从骑兵整装待发,剑刃磨光,弩矢上弦,时刻准备大开杀戒。
“现在他们听你指挥。”
罗贝尔似笑非笑的声音从伊拉兹莫司身后传来。
他点点头,抬起手,又重重落下。
“向修道院,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