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挡在皇宫外,涉嫌谋害夫人,死又何妨?”罗贝尔传给他一个诧异的眼神,“不是你一直教我要杀伐果断一些,怎么现在又责备起我来了?”
“唔……”
约拿语塞。
他确实不喜欢优柔寡断的人,也期望罗贝尔成为他梦想中的“好上司”——杀伐果断,睿智坚决,心机深沉——就像他一眼。
但真落到实处,约拿反而宁可他犹豫一点。
“……这些事情全部交给你,我不会再过问。不许以我的名义做任何事,除此之外概不深究。”
沉默良久,罗贝尔把约拿的两份报告书都塞了回去,最后警告了一嘴:“但如果告状的人闹到了我这里,我们都是要负责任的。基督代世人担负罪孽,代价是人类必须世世代代偿还基督的‘恩情债’。做,就要担责,要么不做,要么——”
“做绝。”
约拿掷地有声地扔下一句,怀抱方案书扬长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罗贝尔在身前划了道十字架,唉声叹气转身地返回大教堂。
博罗诺夫已被他软禁在家中,恩里克也“自愿”交出了摄政的权力。除了国政和市政要亲自安排,军事部署也必须一句句吩咐下去。
大小事宜都必须事必躬亲——真是落后的体制。
但这是他第一次以主人翁的身份统摄帝国,哪怕这个主人翁是暂时的,他也希望做到最好。
蒂罗尔,因斯布鲁克城堡,一座高墙大院后的秘密花园。
这里是新任因斯布鲁克伯爵,克里斯托弗·冯·哈布斯堡的行在。
在被皇帝剥夺了因斯布鲁克的头衔后,老利奥波德迁居格施尼茨城堡,原本属于他的居所自然让给了新官上任的克里斯托弗。
克里斯托弗很喜欢这座僻静幽深的花园,这里冬暖夏凉,远离世事纷扰,他能在这里与妻女纵享天伦之乐。
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一辈子就这样难得糊涂过去,但皇帝亲弟的身份让他始终难以摆脱朝堂纷争,他肩负着为皇室谋夺蒂罗尔公国的重大责任。
况且,他还放心不下他在维也纳的老朋友。
这一天,克里斯托弗正在修剪月季花的枝丫。月季的旺季从八月开始,他每日都会耗费大量时间陪伴自己的花儿们,甚至常为此忘了吃饭。
“克里斯~”
妻子的呼喊从背后传来。
手握剪刀的克里斯托弗回头露出灿烂的笑容:“老婆,怎么了?”
“你看。”妻子把一封信递给了他,“是你朋友的信?”
“朋友?”
克里斯喜上眉梢,迫不及待地用剪刀剪开信封。
优美的德文如春风拂面,右下角,罗贝尔的个人印章明示出寄信人的身份。
“尊敬的克里斯托弗阁下,见字如晤。
多日分别,格外想念。维也纳花团锦簇,不知因斯布鲁克的花儿是否开了。
自从你离开维也纳,不才鄙人苦于应付纷乱朝堂,着实苦恼,贵兄的暧昧态度也令不才进退失据,念此,更倍加怀念你仍在的日子。
阁下托付与我的狩猎场,如今水草丰茂,成了可爱动物和辛勤猎户的伊甸园。我知道心善如你,绝不会介意疲于生计的普通人狩取一二麋鹿。”
他笑眯眯地对老婆指着信上的这段话:“你看看这小子,还搁这道德绑架我呢。”
妻子捂嘴轻笑。
“呱嗒。”
在他津津有味地读着罗贝尔的亲笔信时,信函内突然滑出另一张信件。
他疑惑地把第二封信展开,喃喃自语道:“奇怪,怎么还有一封?”
第二封信,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记号,所用的口吻也颇有公事公办的疏远感。
他简简单单地看过两眼,轻松舒展的眉头骤然绷紧:“怎么会?!大哥他明明告诉我……咦?嗯,原来如此。”
见丈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妻子好奇地问:“怎么了?是这封信有什么问题吗?”
“不,信没问题,但寄信人有问题。”克里斯托弗嘴角上扬,“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夫人,让下人把我的盔甲拿出来。”
妻子担忧地望着他:“这才几日安歇,便又要打仗了吗?”
“也许打不起来,但做好最坏打算总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