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恩斯滕伯格家族庄园的新一天,以早起仆人刺耳的尖叫声作为起始。
得益于农奴契约的保障,哪怕基诺申科夫被打得双腿重伤、无力劳作,依然给他在棚屋里留了个位置,只是餐食减半。
棚屋门外响起急促的摇铃和砸门声。
老伍长揉了揉眼睛,慵懒地从稻草床上爬起,在他之后,其他人也很快苏醒过来。
他拉开摇摇晃晃的木门:“行啦行啦,再敲门都要被敲烂了,又怎么了?”
“老哥哥,不好啦。”
敲门的叫醒工慌乱地说道。
“又有人死了!”
“什么?凶手不是已经伏法了吗?这次又是谁死了?”
“是、是管家,管家死在厨房了!”
躺在床上装睡的基诺申科夫悄悄勾勒起满意的微笑。
清晨的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照入大厅,却吹不散众人内心的阴霾。
听闻独子溺亡而连夜从布尔诺赶回斯卡利察的卡尔·冯·特雷琴堡男爵遮掩不住眼中的狂怒之色。
他一脚踢翻摆满了昂贵瓷瓶的橱柜,红酒洒满地毯,整间大厅都充斥起浓郁的葡萄甜香。
“先是我可怜的宝贝儿子,又是可怜的老克兰,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凶手已经伏法了嘛?!”
在他的身旁,斯卡利察男爵雷纳德的妹妹,端庄美丽的特雷琴堡夫人放声嚎哭。
“我可怜的小弗兰兹,为何上帝如此残忍啊!”
夫人崩溃地拽住丈夫的衣袖:“卡尔,抓住凶手!为我们可怜的小弗兰兹报仇啊!”
男爵与妻子相拥而泣。
痛哭流涕一会儿后,卡尔男爵愤怒地对仆人和卫兵们吼道:“无能!废物!我把儿子寄养在你们这里,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本爵的吗?啊?说话啊!”
大厅下,拥挤地站满一排的卫兵几乎把头埋进地里,为首的卫兵队长更是亡魂大冒。
他不顾主仆礼仪地跪在男爵面前,把头深深埋进浸润着红酒的地毯:“大人,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这一次,一定揪出凶手!不惜一切代价!”
“好,这可是你说的!”
卡尔男爵咬牙切齿。
“如若再不成功,我砍你的头!”
完全天亮后,气势汹汹的卫兵队伍冲到聚集在各自负责田垄的农奴队列面前。
惶恐不安的农奴下意识向身后后退,但凡是后退哪怕一毫米的人,无不被卫兵立即拿下暴打一顿。
到最后,在场几乎人人带伤,哀鸿遍野。
但凶神恶煞,全无往日和蔼的老队长仿佛还不满意。
“再问一遍,你们知不知道这次的死者是谁?”
“我知道!”一个不想再挨打的年轻人急忙举手,“是管家,是管家——啊!”
卫兵队长冲到他面前就是一个大塞梨。
年轻农奴捂着小腹痛苦地倒在农田里。
“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他怒火滔天地环顾过一幅幅恐慌的面孔,“老子从来没说受害人是谁,是谁在瞎传?”
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是、是叫醒工……”
“来人啊,把叫醒工拿下!”
又有几名卫兵拔剑上前,顶迫着高喊无辜的叫醒工去往地牢的方向。
“还有你们。”队长大手一挥,“也全都给我抓进地牢!”
“哎哟喂,大人,且慢呐!”老伍长连连鞠躬,慌忙喊道,“大人,这些都是之前洗刷过罪名的人,真的没有您要找的凶手啊,已经有许多人熬不过拷问去世了,求大人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他的一双手无所适从地在半空划来划去,看得队长烦躁不已。
“他妈的,你要我高抬贵手,那谁来对老子高抬贵手。少废话,通通给我拿下!抓进去给我狠狠地打!”
不久,在场的近四百名农奴在一片哀嚎中被押走,从头至尾无一人敢还手反抗。
就连双腿“重伤”的基诺申科夫,也被一个卫兵扛在肩膀上再次丢进了阴湿的地牢。这次又不知要多久才能再看到外面的太阳了。
深夜,意大利,费尔莫城郊,奥地利大营。
在军营外,一大一小两名女子正并肩站在军营外。
两人都戴着一张透亮纱布的面巾,这是新生的伊比利亚文明学习自南方的伊斯兰教徒的习俗。对伊斯兰教徒而言,以面巾遮蔽女性的肢体是一种虔诚的习俗,但信奉天主教的伊比利亚人则纯粹将其看作一种遮阳的手段。
年轻得过分的少女突然泄气地坐到路边的大石头上。
“啊,烦死了,怎么还不让我们进去啊!”少女气鼓鼓地叉腰道,“我可是皇帝的未婚妻欸,是他们所有人的老板娘!”
“嘻嘻,我可爱的小莱昂诺尔,别埋怨了。”
那名看起来比年纪大上一些的女子笑着抱住了她。
“就这么急着见那个比你大了快二十岁的未婚夫呀,呜呜,小莱昂诺尔要嫁人了,眼里没有伊莎贝尔姐姐咯。”
“啊,伊莎贝尔姐姐别摸我的头发,都弄乱了!”
“嘿嘿,就要弄乱,啦啦啦啦。”
就在二人嬉闹之际,之前前去报信的侍从喘着粗气跑回了营门口。
“‘副王’大人有令,请美丽尊贵的莱昂诺尔女士与伊莎贝尔女士入内相谈。”
他将手令呈递给营门卫兵,巡逻队长立刻下令撤掉布防,恭迎二人进入营寨。
莱昂诺尔悄声对伊莎贝尔道:“姐姐,‘副王’是谁呀?”
“应该是弗雷德里克陛下的弟弟,克里斯托弗伯爵吧。”伊莎贝尔牵着她的手,边走边笑道,“听说克里斯托弗伯爵是陛下心仪的继承人,大家都把他当作下一任奥地利公爵看待呢。”
“什么继承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