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谈判吧。”
当他的话音落下的一刹那,约翰惊讶地抬起头。
但他略一思酌,又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闭目养神的盖里乌斯脸上没有惊讶,仿佛早已料到罗贝尔会提出这番建议。
“您似乎并不惊讶?”
“你看起来不像军人。”盖里乌斯懒洋洋地说道,“杀伐果断、令行禁止,我在你身上都看不见,倒是看见了点虚伪的仁慈。”
“为什么?”罗贝尔好奇地问,“我领兵指挥的小战役不胜枚举,万人以上的大会战也参与过几次,您为何如此判断呢?”
“你要真的是战士,就该果断斩下我这个败军之将的头颅,再来招降我的部队,就像我曾经在高卢和日耳曼做过的一样。”盖里乌斯云淡风轻地说着仿佛与自己无关的话题。
文盲朱利奥:高卢是哪?
“你不会是看我年纪大,不忍心下手吧?”
“呃。”罗贝尔尴尬地挠挠脸颊。
他确实多少因为盖里乌斯的年纪放了点尊重的心思,没想到被直接戳穿了。
“这个,尊老爱幼也没什么不好吧。”
“大错特错!”谁成想盖里乌斯突然激动地坐了起来,“老东西活了一辈子,背负的罪孽比那些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多的多,既顽固又无耻,有什么值得尊敬的!要我说,就该把五十岁以上的老东西全都宰了喂狗……”
“咳咳咳。”
仰躺在地上睡觉的法罗被他的喊声吵醒。
“老家伙,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我当然有。”盖里乌斯扭头愤恨地道,“若不是元老院的那些老顽固不相信我,还蛊惑了布鲁图,我怎么会以那样狼狈的姿态死亡,老而不死是为贼!”
法罗嘿笑一声,躺回去接着睡觉。
“可别以为你就赢了。”盖里乌斯嘿嘿笑道,“老夫在翻山之前,另外吩咐了其余三支军团协助合围,他们也许被山火烧死了,也许没有。”
言下之意,奥军现在的处境并不安全。
罗贝尔手足无措地对上这位精神矍铄的小老头。
盖里乌斯如野狼般锋锐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也打量着他背上的剑柄。
贝贝从来没被外人用这样露骨的眼神盯着,带着蓝宝石害怕地往罗贝尔身后缩了缩。
“小子,你背上那剑什么来历。”
“呃,这是一个朋友送的……”
“叫你那个朋友来见我。”
盖里乌斯用命令般的语气说道。
约翰从随身的布包里找出单片眼镜,不满地皱起眉头:“这位老先生,请您端正态度,我家主君不是您的属下……”
“嗯?”盖里乌斯侧头瞪了他一眼。
他的小腿一颤,强装镇定地推了推眼镜:“算了,您二位请继续。”
“我那个朋友……他比较神出鬼没。”罗贝尔脑中浮现出第一次和白袍人见面的情景,“不过,只要您伴我同行,早晚会有机会见到他的。”
“给你剑的人,和复活了卡西乌斯的人,是同一个人吧。你的剑上有他的圣枪的气息,应该是同一把武器重锻成两把。”
罗贝尔:“卡西乌斯是谁来着……”
“是我。”法罗闭着眼睛开口,“老贼,我现在的名字是法罗·德·伊德里苏,你怎么称呼?”
“盖里乌斯。”
罗贝尔一脸的迷茫:“复活是什么意思?”
小老头愕然道:“卡西乌斯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两刻钟后,法罗全盘托出了自己的故事。包括他原本的身份,和白袍人将他复活至今的一切。
他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当年计划和实施刺杀凯撒行动的场景。
当年,他派一群忠于共和国的元老前去知会凯撒,骗他去元老院宣读陈情书,走到半路又把他拐到了庞贝剧院的阶梯前。
虽然感觉异常,但在停顿一下之后,凯撒还是走向了剧院。
当凯撒走到东廊宣读陈情书的时候,卡西乌斯立刻就扑上前去,扯开他的衣服,而不是向刺杀其他人时那样,让他走进正厅。
万万没想到,年老力未衰的凯撒只用单手抓住了手腕,当时凯撒还没有明白自己在被刺杀,他还在大声地斥责卡西乌斯:“我是来读陈情书的,你们要干什么?”
但卡西乌斯仍然不放开他,凯撒急了,奋力反抗。他一边拳打脚踢着卡西乌斯,一边拼力挣脱,布鲁图连忙率领众多刺杀者一拥而上,很快就将凯撒制伏,并向他宣读了元老院中央的“决定”。
然而还未等布鲁图念完,凯撒竟然挣脱了刺客,大吼一声向叛徒扑去。
面对这一突发情况,参与刺杀工作的马可斯伸手就要拔剑,但随后又将手放了下来,因为双方太近了,挥砍可能会造成误伤。而还没有念完\"决定\"的布鲁图,对于眼前突发的这一幕,也使他有些惊诧。
只有久经沙场的卡西乌斯,显得非常镇定,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凯撒在发现他心腹的布鲁图和待之如亲儿子一般的马可斯也在队伍里后心态大崩,双拳难敌四手的他终于还是被六十多人制服。因为他从前是共和国权力最大的独裁官,因此对他的惩罚也是最严厉的。
刺客们将他乱剑砍死,他只能用最后一口气以紫袍覆面,维护了一名共和国独裁官临终的体面。
罗贝尔清楚地看到,就在法罗复述这段亲身经历的历史时,旁边躺着的盖里乌斯嘴角一刻不停地在抽搐,拳头握了又松,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