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贝尔的鞋子同木地板反复碰撞,哒哒的脚步声回响在弥撒大厅。
偌大的教堂空无一人。
不,不是无一人。
罗贝尔看到一个年轻的背影。
对方顶多不超过三十岁,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窗外的奥地利军队。
“那个,请问……”
罗贝尔欲言又止。
听到他的声音,年轻的背影似乎才意识到有人进入了教堂,缓缓转过身子,罗贝尔这才看清他的正脸。
那是一张仿佛倒立的锥子般有棱有角的面庞,下巴长有一层浓密的棕黄胡须,向上一直和头发连成一圈。
见罗贝尔没有出声,年轻人和煦地轻笑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位小友没有去围观军队入城,却来此地有何贵干?”
他打量着罗贝尔身上的紫袍,捋着下巴的胡须地啧啧称奇。
“看这身装束,小友还出身贵胄之家。”
罗贝尔张嘴正要禀明身份,却见对方抬手阻止了他。
“稍等,让我推测一下小友的身份。”
他走下窗台,绕着罗贝尔转了一圈,略一斟酌。
“嗯,小友身上没有家族纹章,似乎并不出身显赫世家,手上又没有扳指,似乎也非来自商贾之列。”
“排除贵族和商贾,能配得上这身尊贵紫袍之人也只能来自教会。”
他敲了敲大腿:“依照神职人员着装礼,仅有总主教及以上神职者有资格穿戴紫袍,波西米亚自从前代主教殁于暴乱后便再无总主教,你只能来自外国。”
“再结合今日奥军入驻布拉格城堡,与近日奥地利的风闻奏报,小友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罗贝尔钦佩地施了一礼:“先生果然眼光毒辣,在下正是维也纳总主……”
年轻人忽然一声爆喝:“你就是最近疯传的皇帝私生子!是也不是!”
罗贝尔:“……”
年轻人的爆喝宛如一颗噎在他喉咙里的巨石,让他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
“哼哼,被我猜中了,是吧。”
年轻人哼哼地笑道:“早听闻维也纳有位皇帝眼前的红人,是皇帝早年间在意大利与情妇留下的私生子。两年前,当今陛下宁可抛弃王位不要,也要千里奔袭去意大利将其带走,还胁迫教皇为之加冕为维也纳总主教,此次出征波兰也在行伍之中——罗贝尔·诺贝尔,或者该称你为罗贝尔·冯·哈布斯堡,对吗?”
罗贝尔嘴角宛如被高压电电了一样猛烈地抽搐。
“他妈的,现在外面已经传成这样子了吗?”
“嗯呢。除此之外,还有阿尔布雷西特私生子的版本,西吉斯蒙德私生子的版本和教皇私生子的版本,你还想听哪个?”
“不必了!”
罗贝尔郁闷地喊了一嗓子,扭头向教堂大门走去。
这个见鬼的地方他一秒钟都不想多待,格热戈日的狗屁理想就让他自己回来看吧!
这时,年轻人忽然拽住了罗贝尔的手腕。
“小友不要那么急躁嘛。”
他笑着摆弄着脖上挂着的倒立十字架。
“我已经猜出了你的身份,现在该轮到你猜我了。”
“不猜!”
“猜一个嘛~”
“不猜!”
“别这么狠心嘛,大家都是神罗的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罗贝尔骤然回头,瞪大了眼睛对着他。
“你什么身份?你还能是波西米亚国王不成?啊?”
年轻人的笑容愈发灿烂。
他转过身子,走到弥撒台边捡起了之前放在那的权杖,岔开腿,向他彬彬有礼地半鞠一躬。
“恭喜你,猜对了一半。”
伊日·波杰布拉德露出白得透亮的牙齿。
“不才在下,波西米亚摄政王,格奥尔格·冯·波杰布拉德,小友也可以直接叫我伊日。”
“欢迎来到布拉格,我的城堡还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