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8日,奥军完成紧急征兵后,指令“施蒂利亚”团“魏茨”连留守杜伊斯堡,拉瓦尔和盖里乌斯率领龙骑士团及科隆降军整编,共计三千兵力南下科隆。
经过短暂和平期的裁军精简,奥地利军团编制再次降至八千一百人,每团两千七百人,每连九百人。“威尼西亚”团与“施蒂利亚”团其余两个连队,总计五连两团,四千五百人向东进发,进攻科隆属雷克林豪森郡。
除千余守军留守外,奥军几乎全军出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罗贝尔率领的这支东进部队才是主力,占领雷克林豪森后他们的目标明确,即占领克莱沃公国位于科隆本土和威斯特伐利亚之间的飞地——马克公国。
克里斯托弗被留在杜伊斯堡,指挥留守的“魏茨”连和临时征募的居民自卫队。
罗贝尔所制定的策略需要避免“哈布斯堡”这个名字频繁出现在西部诸侯的桌案上,降低弗雷德里克那里受到的压力,尽可能延长自己军事行动的时间。
克里斯托弗是奥地利亲王,无论怎样,他最好减少随军调动。
不过,亲王殿下本来也不喜欢军旅生活,他更喜欢待在安稳的后方。
“亲王殿下,这些工作实在太难了,我还是更想。”
向他抱怨的是一位渴求战功而来的奥地利没落贵族,威廉姆斯·冯·弗里克塔尔,祖辈曾经是某位瑞士城堡领主,克里斯托弗的母亲与这位年轻人的外祖母有一点血缘关系,故此行一并带他来到了科隆。
他被克里斯托弗安排了许多筹划粮草运输的工作,这几天早起晚睡,熬出了厚厚的黑眼圈,终于忍不住朝亲王抱怨。
克里斯托弗笑着安慰他道:“后方是这样的,前线将士只需要全身心投入到战场中,听命行事,浴血奋战就可以,可是后方的人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不,属下认为前线更加危险和重要,但我确实不擅长这些后勤工作。”威廉姆斯摇了摇头,“这样的任务应当交给精通计算和核验的文职人员,属下虽然识字,但百以内的加减法算起来都很费力。我精通的乃是战阵之道与搏杀,实在不适合做这些工作。”
“放平心态,弗里克塔尔,工作就是工作,与喜厌无关,也无高低贵贱之分。”克里斯托弗严肃地说道,“为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筹备好需要的一切,让他们得以安心地作战,这就是我们的责任,我们的战斗。”
“是。”威廉姆斯一拳捶在心口,“保证完成任务!”
“……唉。”
沉默片刻,克里斯托弗忽然朝窗户叹了一口气。
“大哥这会儿肯定在痛并快乐着吧,‘贴心’的臣子们一个赛一个‘争气’,当他们的皇帝陛下,肯定是件累人的事。”
威廉姆斯深表赞同:“是啊,主教大人和各位将军们真是神通广大啊,要是我坐在陛下那个位置上,恐怕连睡个安稳觉都是一种奢望吧。”
并没有。
尊敬的皇帝陛下近期忙着观星和记录星象,没心思理会西境领主们的抗议,甚至不大了解罗贝尔究竟闯出了多大的祸端。
白天处理政务,晚上夜观天象,回寝宫交公粮,中年男人的一天就是这样朴实无华,且枯燥。
引军赶赴雷克林豪森郡的路上,途径格拉德贝克郡时,罗贝尔、朱利奥、雅各布三人时隔许久再次享受了一次难得的“三人空间”。
“老大。”
这两个字从朱利奥嘴里说出来的一瞬间,罗贝尔竟然有些恍如隔世。
他冲朱利奥和雅各布笑了笑,道:“没想到你还愿意这么喊我,塔佩亚,你和雅各布是陛下所封的自由领主和高级伯爵,我也只是主教而已,都是同事,没必要分个高低大小。”
朱利奥撅起嘴巴:“算了,当领主太累了,领主的生活根本不像书里写的那么浪漫,村子里连拉粪这种事都要我挨家挨户地安排,还是跟着老大你到处乱跑比较开心。”
“你觉得累,是因为你是负责任的好领主。”罗贝尔笑着摇摇头,“你去问问博罗诺夫,当伯爵累不累?他会告诉你简直开心极了,根本不需要在乎领民的死活,反正最后都得给他交税。”
朱利奥捂住嘴巴,一脸的厌恶:“呜哇,听起来像小说里的坏蛋……不过,老大,你好像很久没找他的麻烦了。”
“我们已经是两种不同的人,做着不同的事了。”罗贝尔摇了摇头,“找他的麻烦……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雅各布拍了一下朱利奥的屁股。
“哦,差点忘了。”朱利奥一拍脑袋,“老大,我们这次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想问你。”
“嗯?”
“你真不打算还俗吗,老大?我的意思是,变成我和雅各布这样。”
朱利奥小声问道。
一生侍奉神明。
许多年前,如果有人问他“还俗”这样的话题,罗贝尔一定觉得很好笑,很无聊。
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地方,能像修道院和教会一样,给与他这样的孤儿如重生一般的机会。只要能从神学院毕业,拿到担任牧师的许可。他的后半生再也不需要流离失所,不需要住在长蛆虫的旅馆里,拥有一座自己的房子,或者住在神殿里,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生,这就是他想象力的极限。
他的神学老师曾为他展示过神奇的未来造物。一种薄如蝉翼,巴掌大小只需要呼唤便能放光和解锁的小物件,还有一种转动旋钮,据老师所言可以接收电波信号的黑匣子。连他那副眼镜,都是罗贝尔此生所见最轻盈的材料。据说那是一种名为“塑料”的产物,被人类从石油中提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