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希尔兰教堂的广场上正举行着一场葬礼。
镀着青铜花纹的棺椁在上,裹着黑色大衣的人们在下。
一位神情悲痛的妇女走上台。她套着一件厚重的黑外套,脸上却画着艳丽的舞台妆。
“女士们,先生们,感谢今天各位在百忙之中来到这里,为我的丈夫罗瑞·麦锡森先生送行。”
“或许,大家更喜欢喊他道奇……道……哦……蒸汽在上……”
妇人几度哽咽。
“……或许,大家更喜欢喊他道奇·拉玛。”
“今天由我,米斯蒂·麦锡森,作为道奇·拉玛的妻子,为他主持这场葬礼。”
巨大的齿轮与杠杆在夫人身后慢慢地转动,沉闷的声响回荡在广场上空。
“……罗瑞·麦锡森先生,是一个对命运抗争到底的斗士。”
“在罗瑞的童年时光中,天生的残疾与病痛让他在童年蒙上一层阴霾,他就在孤独与痛苦中长大。但罗瑞从未放弃希望,他不仅四处求医,更是勤奋好学。于是在罗瑞第一次为自己装上义肢时,他的人生第一次有了快乐。”
“因此,天资聪慧的罗瑞受蒸汽与机械之神的垂怜,进入了研究所,成为一名义体医生,一名激进的义体研究者。他立志要让那些和他一样深陷病痛的人也获得可贵的快乐。”
“赞美蒸汽与机械之神,罗瑞真的做到了。他成功地研发出新一代的义体,这些设计更加便捷高效,更加经济实惠,为很多人带来的笑容。”
“可是义体的研发越是投入,罗瑞却越是迷茫,因为他发现,许多人即使换上了义肢、克服了生理困难,却仍然无法在生活中获得更多的笑容。”
“被禁锢的肉体被义肢解放了,可压抑的精神却没有重返自由。”
“于是罗瑞毅然辞去研究所的工作,成为一名马戏表演者,成为一名用义体为大家带来快乐的小丑。他希望他的表演能够指引人们走出阴霾,拥抱更多的快乐。”
“就这样,‘道奇·拉玛’诞生了。”
“而我,也是在这时与我的丈夫相遇了。”
“道奇·拉玛的演出获得了巨大的成功,狂热的粉丝们甚至称赞他为‘小丑之王’——感谢大家的喜爱。我们也因为大家的捧场而拥有了自己的马戏团,在帮助更多人获得自由的躯体同时,也为他们的生活指明另一种可能——马戏表演者。”
“马戏团的巡演场场爆满,但道奇·拉玛与我却愈加迷茫。因为我们发现,需要走出精神牢笼的不仅是肢体残缺之人,所有人都如此渴望快乐与笑容。”
“我们愿意为所有快乐不快乐的人们都带去笑容。”
“可束缚人们肉体的不只是残疾与疾病,禁锢人们心灵的不止是孤独与歧视。那是一些深沉而对我们来说无能为力的东西。”
“我们能为人们带来的只有义体与马戏,给冗长的生活带来片刻笑容。”
“……无论如何,只要我们的演出能为大家带来零星的快乐,那么,‘道奇·拉玛’与这家马戏团,便有了存在的价值……”
米斯蒂夫人又一次哽咽起来,她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去自己的泪水,努力不破坏妆面。
“……在作为一名义体研究者的时候,罗瑞便因为危险激进的试验而提前立下过遗书,他曾经多次提过,希望人们都能笑着参加他的葬礼,然后笑着离去。”
“于是马戏团的各位与我,一致决定,用罗瑞最爱的方式,为他献上最后的祝福,也为前来告别的各位表达最真挚的感谢。”
演员们沉默着走上台。米斯蒂夫人脱去大衣,露出紧身戏服,抬头扬起一个标准的演出笑容,止不住的眼泪流进咧开的嘴里。
“欢迎光临‘麦锡森马戏团’的特别演出!”
“……”
“把手机拿开吧,埃姆林……”
希内杜院长闭上眼。
“笑容是对他们演出的尊重,可是我现在实在笑不出来。”
直播关闭,重症监护室里顿时没了生气,只有滴滴答答的机器声。
床上希内杜安静地躺着,插着弯弯绕绕的管子。床边埃姆林安静地坐着,捏着鼓鼓囊囊的袖子。
事实上,在这场战斗中,埃姆林并没有受到非常严重的损伤,但是为了遮掩自己突然觉醒的变化,他还是给自己的胳膊绑上了厚厚的石膏。
“今天我现在能教你的,只有这些了。时间太有限了,你可能现在觉得你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背也要背下这些神秘学的知识。有些地方其实我也是一知半解,毕竟我只是个序列六的‘生物学家’,没有能力去了解得更多……”
说出来老师您可能不相信,我其实是个半残的天使。
到时可能您的世界观的颠覆可能会更大一些……
“……埃姆林,你会责怪我吗?”
“什么?”埃姆林一愣,“我为什么会责怪您?”
“怪我事到如今才告诉你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非凡力量,怪我现在才让你明白我们并不是一间普通的医院,怪我没有保护好医院,怪我给你留下来一堆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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