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沏不需要她回答,只是想在说话的时候,屋里有个人站着,不要空空荡荡的。
说完这些话,赵沏自嘲的一笑,想起曾经做的蠢事,闭了闭眼。
在睁开眼的时候,人都变得锐利了两分。
“李如意确实是个聪明人,她若是真有心入府,此刻怕是已经被人一碗药送走了!”
陈盼盼听了这话瞳孔巨震。
天啊!
这是她能听的话嘛?
这话听了,她往后还能离开赵家嘛?
赵沏又摸起茶盏抿了一口。
“祖母总觉得我不长进,总说我经历的太少,我以前还不服气,觉得自己见了那么多大好河山,应当是家中最有见识的人才对。”
“如今看来,万重高山也比不过人心。”
他将茶盏捏到眼前,随意的打量着上面的花色,只觉得刚才这一口,没有之前那一口好喝了。
“不过,我又不大理解了,李如意仗着自己是我的救命恩人,放肆一二也正常,可韩时安仰仗的又是什么呢?”
“他就不怕我动动手指,让他在府城里待不下去嘛?”
陈盼盼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变化,赵沏放下茶盏抬起头,看向陈盼盼。
发现此刻的陈盼盼比刚才更恭谨两分。
他一愣,这才想起祖母曾与他说过的御人之道,说过他放纵下人……
道理想要和生活融会贯通,总要经历一些使人有所触动的事情。
赵家老太太做的没错,李如意就是赵沏的药引子,她让赵沏在很短的时间内成长了起来。
赵沏忽然觉得有些寂寞。
才告别之前的自己,他就怀念起了那个无忧无虑的赵沏。
“你下去吧!”
陈盼盼听了这话如蒙大赦,后退出门才转身离开。
赵沏看着她的动作,没有叮嘱什么。
陈盼盼能活到现在,自然是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的。
赵沏的变化李如意并不知道。
她忙了一整天,等到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商铺落锁,她这才伸了伸腰。
“这比练武都累!”
她这辈子还没练过仪态,身体还不适应这样端着一天的感觉。
李十六连忙狗腿的凑上来,抢在孙景文之前递给她一壶茶水。
李如意转了一圈没找到茶杯,摸摸温度,一仰头就把这凉了的茶水倒进了嘴里。
后院已经有人做饭了。
但李如意没时间去吃饭,她得把今日的营收清点出来。
吃饭反而不着急。
与她一般的还有李十六和孙德山。
孙德山打发自家儿子们去吃饭,自己则是拿着戥子,跟李如意一起称银子。
府城之中用银子的人家很多,毕竟出门揣十两银子可比十贯铜钱方便多了。
不是谁都计较铜钱与银子兑换的差额。
起码说府城这里富裕的人还是很多的。
不过,李如意这几天也使人去银楼查了银价,大约估算出一个自己不会亏的价格,给人找零,或是买东西的时候多给些搭头。
算出来一天的营收之后,李十六沉默的可怕。
李如意将钱都收好。
她为了存放钱财,还专门打了个柜子。
柜子就放在她的床头,不光能放银子,还能当个床头桌用,放些茶水烛台之类。
李如意收好了钱就去吃饭了。
大家这会儿都吃完了,饭厅里空荡荡的。
李十六有些食不知味。
孙德山倒是满脸喜色。
韩时安知道李如意会过来,等在一旁看书。
李如意去锅里把给自己留的菜端出来,去找韩时安一起坐。
韩时安见她过来,放下书看她。
“今日营收如何?”
李如意笑的十分灿烂。
“难怪大家都想要开店,着实赚钱的很,不过,等这三天过去,应当就没有这么多人了。”
“我琢磨着,还能留下三成,就够赚的盆满钵满了。”
韩时安见她眼睛明亮亮的,也跟着笑。
“那就好!”
他没说今天赵沏来找他的事情。
赵沏不知道韩时安为什么那么狂傲,更不知道韩时安其实也是在等他真的做些什么!
韩时安看起来很温和,可他的手段却实在算不上温和。
赵沏的仗势欺人会成为韩时安反击的根由。
他到底要把赵家打的多疼,就取决于赵沏对他的态度了!
能从底层一路爬上去的人,谁不是从血雨腥风中厮杀出来的呢?
韩时安能和李如意如此默契,除了共同成长起来之外,也因为两人都有着相似的执着。
小主,
李如意上辈子在人生最后的两年时间想明白很多。
韩时安也在为官时明悟了自己。
善良是一张不能单出的牌,若是没有利刃相随,那就是软弱可欺。
不过,韩时安倒是估计错了赵沏。
赵沏虽然不知道他仰仗了什么,但却真的没有针对他的打算。
赵沏更在乎的只有李如意一人。
他想看看,若是韩时安真的考中了秀才,考中了举人,面对那个抛头露面不知女德为何物的李如意时,又会是何种态度,李如意又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还能如现在这般不被猜忌嘛?
若真是如此,赵沏输的心服口服。
若不是如此,落魄的李如意,便已经是他褪去光环的执念,可以任由他随意对待。
不管赵沏如何成长,一个男子在这样的世道之中,也很难正视一个女人的璀璨。
他们只想要把这个女人变成桌上的时时把玩的砚台,变成门口立着方便静默观赏的宝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