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廉不信,再次问道:“当真没去?”
“没有。”
言之凿凿的样子,令高士廉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缓,他坐到红木椅上,又问道:“进士科的考题,可是李承乾给你的。”
高德阳心头一紧,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连连否认道:“没有没有,祖父,孙儿没作弊,那些流言,都是他们嫉妒我,您可不能信。”
都到这时候了,还死鸭子嘴硬。
高士廉气极反笑,“这是在家里,没外人,你给我老实说,是不是他给你的。”
“不是,表兄没给我考题,我也没作弊。”
“你……”
高士廉气的狠拍桌子。
高德阳战战兢兢的低下头。
几个深呼吸,高士廉强迫自个冷静下来道:“德阳,你将来龙去脉,如实跟祖父说,祖父才好想法解决此事,咱们是一家人,祖父又岂会害你。”
“你不要听旁人的,不管谁跟你说了什么,那都是糊弄你的,你莫要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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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德阳有所触动,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真相时,却听的高士廉又道:“科举舞弊不是小事,稍有不慎,咱们高氏就得从长安除名,你快给我如实交代。”
是啊,舞弊不是小事。
高德阳想起了李承乾的嘱咐:跟谁都不能承认,哪怕就是高士廉也不行。
“祖父,孙儿没作弊。”高德阳提高嗓门,看起来颇有底气,“您不是也夸我,天资聪颖吗,我哪用得着作弊,那些流言假话,您怎么能信呢。”
儿子蠢,孙子也蠢,都被人给算计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一时间,对于家族的未来,高士廉十分绝望。
“你……你还没明白呢!”高士廉怒道:“你让人给算计了,他鼓噪你舞弊,再借刘德成之手告发,这一切都是人家设的局,他是在利用你,他是要害咱们高家!”
高德阳一愣,却是不信道:“表兄不会这样,他算计我,害咱们家,图什么,我要是完蛋了,那他也没好果子吃,他……”
话头戛然而止,高德阳后知后觉,知晓说漏了嘴,连忙改口道:“祖父,我真没舞弊,信不信由你,我乏了,回去歇着了。”
说完拱拱手,逃似的离去。
高士廉并未阻拦,他皱着眉头,品味着好孙儿说的最后这两句话。
是啊,如果考题是李承乾给高德阳的,那他们两人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船要是翻了,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刘德成受李承乾指使,好似有些不合情理,难道,是他误会了吗?
眼前漫出浓浓雾气,让人看不到背后真相,亦看不清虚假真实。
不觉间,夕阳西下。
长孙无忌回到府中,前脚刚刚坐下,后脚,王福就跑上门来。
“奴婢见过相爷。”
长孙无忌直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王福没有回答,反问道:“相爷可曾听闻,当前传颂的流言?”
长孙无忌点点头。
王福接着道:“殿下说,如今议论纷纷,朝廷,皇上,都多受人抨击,不该就这么放任下去,殿下希望相爷能上书,请求陛下彻查此事,以维护朝廷脸面,以给天下文人一个交代。”
长孙无忌眼眸一阖,沉吟瞬息道:“今日有书生聚集宫外,也嚷嚷着要陛下彻查,但陛下却说,当前流言不过是宵小作祟。”
“陛下的态度已然明了,不管那高德阳有没有舞弊,陛下都不想多深究,此时就算我上书,恐也无什么用啊。”
王福不急不慢道:“相爷,殿下的意思,今日聚集于宫外的,都是些出身贫寒的学子,他们能力有限嗓门也有限,所以闹不出个什么来。”
“可如果,多去些良家子,比如国子六学的监生,比如弘文、崇文的儒士,要是再鼓噪几个富有声名的大儒,到时,想必陛下也需顾忌些影响,不敢太过于偏颇。”
“这……”长孙无忌为难道:“动静是不是太大了,高德阳舞弊一事,说到底,与殿下也无甚干系,何须如此的费心。”
王福察觉到了他的推脱之意,笑着问道:“相爷可是顾念舅甥之情。”
长孙无忌冷眼扫来。
王福仍保持着笑意道:“相爷自幼长于高家,对高氏有几分眷念,奴婢能理解。”
说着,语气陡然一转,“但是,高士廉是相爷的舅舅,相爷也是殿下的舅舅,相爷还是要多为殿下考量。”
“您想想,高德阳舞弊一事,如果是真的,那么是谁给他的考题呢,科举防卫如此森严,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帮助他舞弊呢,谁又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一番话,含沙射影。
长孙无忌立马明白了其中深意。
彻查,也许是个好机会,说不准就可让他或者他,直接永无翻身之日。
但是,如果不是他或者他呢,如果这事和那两人没有关系,那么,不仅损不到他们一分一毫,反而会置高家陷于不利之地。
正如王福所言,长孙无忌对高士廉这个舅舅,确有几分眷念,如果不是高士廉,他绝不会有现在的权势,说不准都无法活到现在。
沉默不语之际,又听王福言道:“相爷,还有一事,前两天,殿下希望您可以上书陛下,让魏王出京就藩,怎得这都数日过去了,迟迟不见相爷有所行动呢。”
王福的语气不轻不重,但长孙无忌从中,可听出浓浓的不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