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杰神情变幻,沉默不语。
周云开脸上的笑容更盛,继续道:“再说,此事你知我知,到时候兵备道只会追查飞山虎,谁知道背后有哪些人?”
接下来的日子,碎金军练兵如火如荼。
飞山虎得知李毅为了自己,竟然罢了高杰左司主将的职位,心中十分感动。
所以这段时间,他用心练兵。
新兵们见李毅不偏袒旧部,对他也是更为信服。
一场风波慢慢消散,李毅于是专心处理角河堡的事务。
碎金军刚刚入驻,事情千头万绪,都需要他亲自处理。
为了讨要军饷军需,他几乎是两日呈递一封文书,可是都石沉大海。
李毅觉得自己应当去兵备道衙门一趟,解决这件事。
于是第二天,他趁着天色刚亮,就带着两个人骑马去了榆林。
榆林是延绥中路的核心,坐落着延绥巡抚衙门,按察使衙门,延绥总兵衙门等延绥最高等级的衙门。
兵备道属于军事衙门,掌握了地方练兵、剿匪、屯田、粮饷等各项重要军事职能,另外还有军事监察的职能,职权不所谓不大。
可是这个主管军事的衙门,主官却是文官,又有监察职权,所以虽只是正四品的官员,地位却很高。
李毅身穿千户官服,腰上挂着獬貂豸蟠云花镀金银牌,到了兵备宪司。
刚刚登上台阶,一个身穿锦衣的黑须老头就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两眼,不耐烦的道。
“到底是个千户了,懂不懂规矩啊?”
李毅微微一怔,疑惑道:“你是何人?”
“我?我就是个看门的。”
老头见了更加不耐,冷喝道:“是不是想要拜见兵宪大人?”
李毅点点头。
“那不就得了。”
老头像是看傻子一样,“不知道进门先烧香吗,兵备道这么要紧的衙门,你怎敢直接闯啊?真是个木头脑袋。”
李毅皱着眉头道:“烧谁的香?”
“兵宪大人有幕僚纪先生,需要先向他通报,然后才能安排你和兵宪大人见面。”
这就相当于想见高官,先要向他的秘书说明,然后等待安排。
李毅点点头道:“那还请老丈通报一声,请纪先生出来一见。”
“算你运气好,纪先生正好在后院喝茶。”
说完伸出手。
李毅微微一愣,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碎金放了上去。
老头掂量一下,见只是半两银子,不满的道:“看你多少也是个千户,这么点银子,打发要饭的呢。”
李毅没有想到,自己一个正五品的武官,竟然被一个门房索贿。
果然宰相门前三品官。
他没有办法,只好又掏出一块碎金。
老头撇撇嘴,鄙夷的扫了一眼李毅,这才转身离去。
李毅在门口等了一刻钟,才见到一个身穿青色长衫,蓄着短须的中年文士走了出来。
他虽然一身书卷气,可盛气凌人,神情轻蔑的道:“就是你想见兵宪大人?”
李毅点头道:“本官乃是角河堡操守官,此次所来,是因堡中军需短缺,军饷不足,想面见兵宪大人。”
中年文士有些诧异的扫了李毅一眼,没想到这个年轻挺拔的千户,竟然是破格的操守官。
他居高临下的点点头,“你先去城西的书坊买一幅字画,里面的掌柜会告诉你见面的时间。”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毅不由满头雾水。
自己来兵备宪司是要见兵宪,商议军务,为何要去书坊?
想要问门房老头,但对方嫌弃李毅给的银子少,根本懒得搭理。
没有办法,李毅只好去了城西。
城西的坊市果然有一间书坊,里面有个掌柜正在算账。
李毅走进去,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掌柜面无表情的从柜子里拿出一卷墨宝,冷声道:“一百两银子。”
李毅皱着眉头道:“我来榆林是要见兵宪大人的,不是来买字画的。”
掌柜表情鄙夷的道:“想要见兵宪大人,就买这幅字画。不然,你尽管等个一两个月吧。”
李毅这次来是讨要军饷军需的,一两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没有办法,他只好掏了一百两银子。
掌柜的将墨宝包好交给他,又递了一张纸条道:“明日午后,你可拿着这张纸条去兵备宪司,就能见到兵宪大人了。”
说完再也不理会李毅。
李毅一头雾水的走出书坊,一个来买书籍的中年客人也走了出来。
他见李毅不明白,笑着道:“大人是第一次送礼吧?”
李毅点点头。
“文官是清流文人,是不能碰银子的。可再清高也要吃饭享乐,于是他们上任后会买一处书坊。想要求兵宪大人办事,就要来书坊买字画这种风雅之物,这样一来,你的事情办成了,兵宪大人又有了银子花,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一番解释,李毅这才明白。
搞了半天,这书坊就是兵宪索贿的工具。
还真是虚伪至极。
李毅没有办法,只能等着明天去见兵宪。
而另一边,角河堡种种事务慢慢走上正轨,官兵们已经适应了训练生活的时候,一队兵备道的官兵突然闯进了角河堡。
“兵备道衙门逮捕案犯,都给老子闪开。”
为首的把总带着三十余人闯了进来,一把推开拦路的兵丁,让手下把手各处出入口。
刘宗敏迎了上去,抱拳道:“这位大人,不知兵备道要抓什么人?”
把总瞥了刘宗敏一眼,呵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爷爷们办差,滚到一边去。”
刘宗敏愤怒的望着他,冷冷道:“角河堡是军堡重地,没有文书,不许擅闯。”
把总啐了一口唾沫,指着刘宗敏嚣张的道:“爷爷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种愣头青,兵备宪司的差事,你也敢拦着?”
刘宗敏可不管什么兵备道衙门,让人拦住这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