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长替费无极打抱不平,又朝扁头脸蛋伸手捏一下,笑道:“死胖子,欺负师弟,该当何罪?”二人逗闹,众人都笑。
不多时,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包粽子才算告一段落。尹氏带着姚月、种雪去蒸粽子,种师道和李长安、大嘴,便与张明远、费无极、种浩、扁头、阿长前往荷花池叙话。
众人落座,一壶雄黄酒,一壶菖蒲酒。瓜果桃李、荔枝、香蕉、龙眼、枇杷,应有尽有。扁头与阿长不住拿起去吃,张明远、费无极、种浩只顾说话,种师道与李长安、大嘴都谈笑风生,追忆种放与章惇的故事。
种师道一杯雄黄酒下了肚,叹道:“今年端午节,就差溪儿一人。”不觉黯然神伤。
种浩劝道:“爹爹不必如此,他不在才好呢。如若不然,又与那些执跨子弟买醉于酒楼。你们又为此大伤脑筋,岂不自寻烦恼?如今他去了东京,也算让你们省心了。岂不清净许多?”
李长安担忧道:“就怕他到了东京,无人约束,才放任自流,便麻烦了。”种师道听了这话,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大嘴道:“不必担忧,朝廷自有法度。翰林图画院,岂容他胡作非为?”听了这话,种师道点了点头,眉开眼笑道:“不错,想必皇上对画学生会严加管教。”不觉放下心来。
张明远道:“我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严加管教,但我知道作起画来以后,图画院里的人,恐怕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众人目瞪口呆,都不明白这话是何道理。
费无极道:“这话有些道理,他们都入迷了,自然又疯又傻。”扁头道:“俺知道了,他们都是画痴,画疯子。”阿长道:“可不是,看见什么画什么。走火入魔,便是如此。”
大嘴道:“我曾去过峨眉山,山下有个小镇,镇上有个画坊。我便见到有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他们时常在画峨眉山的猴子,惟妙惟肖。”
种师道笑道:“大理国王段和誉路过长安,多次提及,他说自己路过峨眉山便见到有人给峨眉山的猴子作画,看来果然如此。”
李长安道:“我终南山下莫非无人作画?”张明远道:“终南山下,种菜的比比皆是。”费无极道:“唱歌的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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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远道:“终南山也有猴子。”费无极道:“可少有给这些猴子作画之人。”大嘴道:“此言差矣,师叔我看见过有人在画终南山。”
扁头道:“俺也见过,你们出使西夏后,有一日俺们下山,见有人坐在山顶画山下长安城。”阿长道:“还有人在画远眺终南山。”
李长安道:“汉唐以来,中原人素闻文人墨客,当以长安为首,其次洛阳。”种师道叹道:“不错,汉唐从未听说开封的鼎鼎大名。”种浩道:“长安有汉唐雄风,如今我大宋想梦回汉唐,如若少了长安风骨,岂不差强人意?”
费无极道:“不错,长安风骨,终南气概,渭水胸怀,三者缺一不可。”张明远道:“我早已将关中当作故乡。”
扁头道:“这话该俺说,你小子倒抢了先,岂有此理?”阿长道:“死胖子,又想欺负人,岂有此理?”
种浩道:“长安惹人爱,我等自当荣幸之至。那西夏开国皇帝李元昊都哭天喊地的说‘亲临渭水,直取长安。’”众人笑而不语。但见荷花池,波光粼粼。
顷刻那种雪便端着蒸好的粽子,走了出来,放在荷花池的石桌上。只见白雾腾起,种雪吹了吹自己的手指头,张明远近前笑道:“雪儿妹妹,还好么?”
种雪笑道:“明远哥哥,我还好,快尝尝看,好不好吃。”随即拿起一个粽子,将绳儿缓缓解开,喂到张明远嘴巴跟前。
张明远愣了愣,种雪叫道:“快吃,想什么呢。”费无极和种浩一同起哄,都笑得合不拢嘴。种师道和李长安都心知肚明,他们两个恐怕有些暗生情愫。张明远在吃粽子,听到众人发笑就问道:“你们都笑什么?”众人笑而不语。
尹氏见此情景,缓缓笑道:“两个孩子都不小了。雪儿该找个婆家,女大不中留。”种雪愣了愣,一脸茫然,摇摇头道:“娘在说什么?”费无极对张明远耳语,“你何不娶了种雪,便亲上加亲。”张明远惊得呆了。
扁头道:“雪儿妹妹,俺也要。”阿长道:“死胖子,就知道凑热闹。”随即张开嘴。种雪随手也喂给他们两个。众人这才知道,种雪没有胡思乱想,只是众人有些误会。
种浩与费无极对视一笑,有意撮合张明远和种雪他们二人,便齐声道:“我们一起去渭河边采叶子去。”张明远道:“什么叶子?”费无极道:“包粽子的芦苇叶子。”种雪纳闷道:“粽子包完了,还采叶子做什么?”嘴里吃着粽子,一脸疑惑。
正在此时,只听喵的一声,一只胖乎乎的白猫蹿了进来,跳到桌子上,嘴里叼起粽子,噌的一声就跑。一瞬间,不见了踪影。种雪去追,张明远紧随其后。费无极、种浩、扁头、阿长也跟了出来。众人都追到大门口,气喘吁吁。
种雪推开门,探出脑袋一瞧,种师道府邸门口,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叫化,跪在地上,手里拿着破碗在抹鼻子掉泪。
种雪近前安抚再三,张明远也扶起两个小家伙。结果一群小叫化都涌了过来。张明远和种雪见他们面黄肌瘦,可怜兮兮,就安抚一番,一干人等进了府邸。
尹氏让姚月端来粽子,分发给每一个小叫化。小叫化千恩万谢。种师道又让种浩拿出一些果子分发下去。李长安和大嘴又扶起跪拜的几个小叫化。扁头和阿长也近前,抱着小叫化,逗他们开心。
张明远道:“你们为何在长安乞讨?”一个小胖子道:“大哥哥有所不知,我等皆从延安府逃难至此。”
尹氏拿起帕子,轻轻一挥,惊道:“延安府怎么了,可有什么大事发生?快说。”毕竟出生那边,故而怀有乡土情结,听闻延安府出事,自然惊得呆了。
小女孩哭道:“夫人有所不知,延安府有个狗官,是蔡太师的家仆,欺负我们。爹爹参军,被克扣军饷。娘亲去讨问说法,结果被乱棍打死了。有人要进京,到金明池告御状,那狗官便命人烧杀抢掠。我们在爷爷奶奶庇护下,逃离延安府,来到京兆府。我们听说老种将军是关中人的大英雄,故而来跪求庇护。”种师道瞠目结舌,咳嗽一声,气道:“岂有此理?天下竟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握了握拳头,手心冒汗。
费无极纳闷道:“为何去金明池告御状?皇上可是住在皇宫大殿里面。”种浩道:“不错,要去也该去宣德门前。”
姚月道:“如今蔡太师的余威居然还在西北?”种雪气道:“当年蔡京老贼害得爹爹不能加官进爵,如今他的狗腿子居然还在狐假虎威。”
李长安道:“没曾料想,世道不公,无法无天。”大嘴道:“反正皇帝老子看不见,黎民百姓的死活,无人问津。”冷笑一声,叹了口气。
扁头道:“他们都还小也不能总沿街乞讨。”阿长道:“那又当如何?”不觉心如刀割,想起自己小时候在成都府的点点滴滴,顿时潸然泪下。
张明远道:“先让他们安顿下来,再做计较。”费无极道:“还记得渭水边有一个破庙,年久失修,莫如改造一番。”众人默然不语。
送走小叫化们,张明远和费无极还是不放心,便和种雪商议,当夜张明远等人赶着马车,送去被褥,锅碗瓢盆,和孩子们说笑一番,才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