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如此博闻强识,世所罕见。随便翻阅就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在下,佩服佩服。”青春俊杰看着种浩大惊失色道:“燕乐二十八调、唐末大曲,此些宫廷音乐演奏技法在其中记述的仔仔细细,实在令人喜欢。这沈括先生关于图本,文章里也多有涉猎。《梵天寺木塔》和《水运仪象台》小可都看了许多遍。”
张明远道:“我看这书虽然很好,可也有待商榷。”青春俊杰诧异道:“何以见得,但说无妨?”种浩翻阅着书籍,停了下来,若有所思道:“这条目里的‘神奇’和‘异事’如何给人以怪诞之感。”费无极接过去看了看道:“溜须拍马,官家之言。”瞅着费无极片刻,那人顿时一脸不悦,不以为然之际,叹道:“已经很不错了,何必太过苛求?”
费无极看到青春俊杰一脸不悦就尴尬一笑道:“所言极是。”种溪也接过去,瞅了一眼,又递给种师道。种师道翻看几页,笑而不语。种溪随即还给那书生。书生见这种师道如此威风凛凛,便觉并不平凡,顿时作揖见礼。种师道也站起身来还礼。
张明远道:“沈存中为人处事并不敢苟同,他居然墙头草,还喜欢打小报告。把苏学士害苦了!关键在于他与苏学士是好朋友,你们说这人品如何了得?”费无极道:“还有,他还是一个怕老婆的男人。家有悍妇,沈括经常被他老婆张氏拳打脚踢,你们看看这实在难以启齿。”
种浩道:“常言道‘爱之深,责之切。’不过沈括如此,便有失体态了。岂不丢人现眼,实在令人匪夷所思。”种溪道:“男人如若怕老婆,就丢人现眼了。”
青春俊杰道:“我何尝不知,沈括这人还错评过白乐天的唐诗,就是那句大名鼎鼎的‘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费无极问青春俊杰道:“沈括如何评论的?”众人都饶有兴致,看向此人。
青春俊杰道:“沈括读到白乐天的《大林寺桃花》时说,‘既然四月芳菲尽了,如何又是桃花盛开呢?可见大诗人也自相矛盾,可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说完就没当回事。后来,一年春夏之交,沈括到一座山上考察,果然见到白居易所写美景,才猛然想起自己之前的讥讽乃是自欺欺人,顿时羞愧难耐。他认真回想,才明白,高度对时节颇有影响:山上风候低,春季到来晚于山下。沈括后来又找来白居易诗歌仔细读,才发觉果然是自己马马虎虎,白居易在诗前有序,已经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山高地深,时节绝晚,于时孟夏月,如正二月天,梨桃始华,涧草犹短。人物风候,与平地聚落不同。读到此处,沈括垂头丧气,自言自语道:‘果然是我错了,读书不仔细,以至于此,如何是好?’”一语落地,众人点了点头,都若有所思开来。
费无极叹为观止道:“看来,沈括也非一无是处,这般人物,自然是与众不同了。还记得小时候师父常对我说,做学问要学沈括,谨小慎微,仔细认真,才可学有所成。”种浩道:“那是自然,毕竟他明于治军,独具慧眼。”张明远并不明白,马上问道:“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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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俊杰寻思,他们不明白,我却明白,何不告诉他们,显摆显摆,随即洋洋得意道:“说到明于治军,你们一定以为,沈括不过如此。永乐城之战,沈括由此受到牵连,不得已告老还乡,归园田居。小可认为,沈括虽不能力挽狂澜,但却完美的处理了士卒叛乱。当年兵败如山倒,大有哗变之危。许多人力劝沈括紧闭城门,让南逃士卒自相残杀。可他懂得洞察人心,处事果断干练,切中要害,自然事半功倍。他认为士卒因饥饿和口渴难忍才落荒而逃,要予以补给,大可扭转乾坤。果然得到粮草和水源的士卒重整旗鼓,都听沈括号令才避免了一败涂地的结局,抵挡了西夏的围追堵截,这便是沈括的长处。”
“独具慧眼,又当何从说起?”张明远挠了挠后脑勺,随即问道。种浩道:“我听说过这个故事。有一年,沈括在东京开封府相国寺见到高益的一幅壁画,画着乐工同奏,意境绝佳。许多人看后认为弹琵琶的乐工弹错了弦,由四字音吹奏法可见,手指应该在上弦,而画上却是下弦。可沈括以为,琵琶与箫不同,琵琶弹奏之时,只有当手指头拨弦后,才会发音,动作一定早于声音。由此可见,画家布局巧妙,匠心独运,自有察言观色之才。沈括一语落地,众人都言:独具慧眼。”张明远、费无极顿时点点头,深以为然,不觉感到自己不该只看到沈括的短处。
费无极问道:“请问兄台,可有苏学士的书么?”青春俊杰道:“岂止有,而且拙文盛行。苏学士在世之时就颇为苦恼,书商未经苏学士同意就私自刻印他的作品买到东京大相国寺的庙会上去,苏学士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追回付之一炬。烧个干干净净,一了百了。”“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没有法子不成?”种浩气道。种溪叹道:“苏学士名扬天下,也有无可奈何之时。”
费无极道:“苏学士难道不去官府打官司?”张明远道:“自古无商不奸,追名逐利,好生了得。”青春俊杰道:“苏学士后来出书就嘱托书商在扉页上写上几个字,果然凑效。”“难为苏学士了。”费无极道。张明远道:“书商只顾赚钱,也该替苏学士考虑。”
种浩饶有兴趣,看着青春俊杰那心高气傲的模样,已知此人乃是头头是道之人了,这种人,你便问他许多,他却拿捏起来,好似世上没他不知道的。可也不能财大气粗的问,如若不虚心请教,虔诚万分,他却当你没有诚意。
种浩看他如此,随即暗笑,马上拱手,随即作揖,问道:“什么字?还望赐教?多谢,多谢,有劳,有劳。”青春俊杰得意洋洋,心里暗喜,如此虔诚,的确不错,不紧不慢道:“正所谓:已申上司,不得覆板。国子监颇为重视,后来就好了许多,苏学士才算是放下心来。”
张明远若有所思,随即问道:“书籍这般被盗板,难道画作就不怕?”青春俊杰道:“刘宗道乃是东京乡野画师,他画的《婴戏图》非常传神,因而也很抢手。为了以防他人偷盗伪作,他自己就多画几百张一并出货,的确聪明之极。”
张明远道:“果然聪明,佩服佩服。”费无极道:“这也是被逼无奈,奸商无利不起早,要对付他们,需仔细再三。”
种浩道:“所言极是,如今在东京看到如此多的书籍,实在大饱眼福。如若以后在东京生活该有多好。从早到晚,数不胜数的趣闻轶事,闻所未闻的妙趣横生。”张明远道:“不知有没有什么书社,大家在一起谈经论道,各抒己见,畅所欲言,岂不很好?”
青春俊杰道:“别说书社,东京最近有许多社团招收许多舞文弄墨的高手。绝句、律诗、小说、小令、琴棋、书画、杂耍、歌舞、蹴鞠、木偶、舞剑、说书、古玩、美食,此些社团比比皆是。以茶会友、以酒会友、以武会友、以文会友、以画会友,数不胜数。”此言一出,张明远、费无极、种浩三人顿时目瞪口呆。种师道也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种溪也瞠目结舌,喜笑颜开。
张明远道:“没曾料想,东京如此繁华。”费无极道:“在东京生活,实在方便之极,快乐之极,有趣之极。”种浩道:“其实京兆府长安挺好,东京人满为患,我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