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无天看向李长安,道:“先生拜托之事,小人不敢怠慢。山上山下四处找寻,一无所获。十年后才偶遇两个小子实乃天意弄人。见你这些年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消瘦,心中自然于心不忍。”张小宝道:“眼下想来,也是不堪回首。那一日,我们到深谷之中采一叶草去了。拐过一块石头,把我们吓了一大跳。见到他们,都认不出了,好似两个野猴一般。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我们就带他们到我们的住处换洗了一番,才送他们到了太平草庐山门外,已是夜幕降临。”此言一出,李长安与大嘴面面相觑,不觉眨了眨眼睛,顿时潸然泪下。
扁头和阿长低下头,也热泪盈眶。众弟子也嘘唏不已,泪光点点。张明远、费无极却微微一笑,安慰起众人。张小宝和费无天与众人又寒暄了几句,就辞别离去。李长安和大嘴把张小宝和费无极送到山门外,四人来到一处僻静处,坐了下来,面面相觑。
张小宝道:“事到如今,我也放下心了,总算找到了他们。看到他们相安无事,做父亲的也算不枉此生。”费无天道:“他们业已长大成人,我要南下成都府,学些本事,将来与无极相认之时,也好有东西传给他。”
大嘴道:“他们长大成人了,这几年要让他们下山去,经风雨,见世面。至于相认之事,还是十年前的那句话,等他们而立之年以后,再做计较。如若眼下就脱口而出,让他们如何面对?便是太也残忍,毕竟他们的母亲都撒手人寰了,惟有你们尚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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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叹道:“张小宝,不知你意欲何往?”张小宝看向费无天,眼角堆笑之际,信誓旦旦道:“既然无天南下成都府,我便北上雄州好了。我早打听了一番,雄州榷场做买卖,稳赚不赔。等明远和我相认团聚之时,我想定会置办一番家业,留给明远。想必他会很开心,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费无天听了这话,心如刀割,不知是喜是忧,毕竟这事还早得很,世事难以预料,不知道那时候,又会怎样,平了平心绪,缓缓道:“成都府也可做买卖,但我不如小宝头脑灵活。我还是去找寻祖宗费孝先的传人好了。学些本事,将来传给无极。我这当爹的当年亏欠太多,我这些年一直在想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弥补。我心知肚明,这世上什么药都可以有,偏偏没一种药,叫做后悔药。”
大嘴一怔,不解道:“在终南山,我等自会传授武艺,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费无天不紧不慢道:“艺多不压身,无极学终南山武艺后,再多学一些名门正派的各种武艺,如此便会更上一层楼,岂不很好?”大嘴点了点头,笑道:“原来如此,你想为你儿子费无极偷师学艺,佩服佩服。”
李长安捋了捋胡须,笑道:“老夫当竭尽所能,让明远和无极文武双全,将来行走江湖,可以功成名就。你们二人执意要离开终南山,也不便强留。每日让他们叫你们宝叔和天叔,估计你们也心如刀割。莫如过些年,我等谋划一番,让你们父子相认,合家团聚,你们意下如何?”张小宝和费无天点了点头,笑容满面。
大嘴道:“你们如此便好。”李长安道:“如今他们平安归来,你们不必挂念。”张小宝道:“说不挂念,那是万万不能,骨肉亲情,难舍难分。”费无天道:“不错,年轻时候不懂事,如今越发知道惜老怜贫。”大嘴笑道:“什么惜老怜贫,你们不必说了。”李长安道:“老夫如今作为帝师,时常进京,以后明远和无极要不要博取功名,你们意下如何?”
张小宝道:“这件事,还是先生做主,虽说明远孤苦,我这做父亲的,也不称职。但遇到先生,便是大大的福分。如若不是先生自己说出来,我哪里知道,先生是帝师,这与皇亲国戚打交道,我等皆是一介布衣,不敢想象,就怕遭遇艰难险阻。”
李长安道:“不错,神宗皇帝驾崩,太子赵煦继位,老夫也是力不从心。毕竟苏东坡,皇上都赶走了,何况我。我与司马光、王安石也是故交。就怕惹祸上身。不过苏东坡名扬天下,又在官场。老夫虽说也在翰林院,但只是问对罢了。非官场中人,自然不怕殃及自身。”
大嘴道:“当年师兄不及第,为何还能被朝廷调用?真是不可思议。”张小宝道:“那又何妨,我听说苏洵与两个儿子一同进京赶考,苏轼和苏辙都高中,偏偏作为老子的苏洵,羞愧难当。”费无天笑道:“这可是一段佳话。”
李长安道:“老夫饱读诗书,不过赶考这件事却力不从心,实乃天意弄人。故而对那些进京赶考的莘莘学子,便是羡慕嫉妒,更是佩服不已。”大嘴道:“读书就读书,博取功名固然很好,但人各有志,何必强求。”李长安道:“人生在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无论如何也离不开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