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被小轿从东宫抬走时,他甚至看都不敢看一眼,只是背过身,紧紧地握住拳头,手背上冒出青筋。
可是又有什么用,离开的、失去的再也回不来。
他知道如今的太皇太后一直看不惯徐氏,尤其在她被迫进宫成为贵妃之后,太后更是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可是徐氏又有什么错?
是不该被帝王看中,还是该以死明志?
不知不觉,新帝已经走到了在他登基时就被封存的长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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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着封闭的宫门,新帝眼中闪过一丝痛意。
当初先皇垂危,他还曾幻想过和徐氏有破镜重圆的一日。可是,太后出手那么快。
就算没有任何证据,他也心知肚明。
给了徐氏毒药把她逼死的,除了太后不会再有别人。
可是,太后只是做了明面上的恶人。
真正的恶人,是先帝,也是他。
他后来才想到,从徐氏被抬进皇宫那一日开始,他们之间就再可能了。
就算他如今成了帝王,徐氏也不可能名正言顺地回到他身边。
历史和世人可能不会对他口诛笔伐,却会日日夜夜戳着徐氏的脊梁骨。
所有的人,对男女就是这么不公平。
如往常一样,新帝在长阳宫紧闭的宫门外站了半日,一直到暮色慢慢褪去,天边只留一片漆黑。
新帝才缓缓转身,准备往回走。
余光瞥见心腹内监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新帝缓缓动了动唇,“明日传朕的旨意,让礼部准备选秀。”
心腹内监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接着又慌忙低下头,“是。”
新帝往前走了几步,又好像忽然想起来似的停下,转头刻意吩咐,“听闻徐家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女儿,留意一下。”
内监脸上诧异更甚,但一句话不敢多说多问,继续低着头回答:“是。”
后来在选秀的时候,新帝见到了徐家送来的两个女儿。
都是刚及笄的少女,花一样灿烂的年龄,一脸无辜懵懂,看他的眼神带着敬畏和羞怯。
这让新帝想起了大婚当日的徐氏。
那时候,她也是这般看着自己的。
“以后留在朕身边,怕不怕?”
新帝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更肖似徐氏的小女儿身上。
少女紧促地垂了垂眼眸,然后鼓足勇气抬头看着新帝,“不怕,臣女愿意入宫。”
“好。”
新帝对她微微一笑,“如此,你就是朕唯一的皇后,朕一定会护着你的。”
新帝越说,声音越轻,最后一句话几乎微不可闻。
也不知道他说的“护着”,究竟是对谁说的。
在他的旨意下,礼部将封后大典筹备得很快。
才刚到初夏,就准备好了一切。
这还是新帝登基之后第一件大喜事,可以说是普天同庆。
只是封后当日,太皇太后说什么都不肯出席。
新帝知道她因为徐氏的关系,对整个徐家都很有偏见,但那又怎么样?
新帝只是让心腹内监去给太皇太后传了一句话。
他说:“如今朕是天子,而非当初的东宫太子了。”
这一句话,就足够让太皇太后知道他的决心。
最后,终于是不情不愿地来了。
新帝封后,自然举国共知,再偏僻的地方,也不会不知道这么大的消息。
包括江南的一座慈庵。
偶尔有来上香火的人,也多会讨论几句刚刚新帝刚刚册立的皇后。
尤其是那些来求姻缘的少女,提及皇后,大多会憧憬又羡慕,因为京都传来的消息,都在说皇后多么受到新帝的厚爱和保护。
慈庵中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听见这样的话语,只是身影微微一顿,而后置若罔闻地继续敲击着木鱼。
洗净一身泥淖,一切红尘再不沾身。
她说到做到了。
这是她和新帝的故事,也是最后的落幕。
没有谁非谁不可,一切都是过往云烟,再也不会被人记住。
其实,她也曾经问过自己,如果再有从来的机会,是否还会选择嫁入东宫。
但是她最终也没有给出自己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