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转瞬便到了轧钢厂发工资的日子。

秦淮茹一大早便满心欢喜地赶往轧钢厂，她想着今日领了工资，便能将这下月的粮食买回家，有了足够多的粮食她也就安心。

至于欠李家的十块钱，不好意思，她下意识地忽略了。

因着休产假，她无需等到下班与厂里众人一同领薪，再者，她着实不愿与车间的同事们碰面。

前些日子，她欠李大江钱之事传得满城风雨，闹得她极为尴尬，在这厂里，似乎走到哪儿都能感觉到背后有人指指点点。

她怀着一丝侥幸，脚步匆匆地来到发工资的财务室。

想着如果她不声不响地把工资领走，就不用再看车间同事们的冷眼。

室内弥漫着一股纸张与油墨混合的气味，几缕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尘埃在光影中飞舞。

秦淮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朝着负责发工资的中年妇女会计轻声说道：“同志，我是第三车间的秦淮茹，来领工资。”

那会计听闻，缓缓抬起头，目光在秦淮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眼神里透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嘴角微微上扬，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就是秦淮茹？真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做事却这般不地道。人家好心帮了你，替你垫了住院费，剩下的钱竟也被你昧下了。啧，你这脸皮，可真够厚的。”

秦淮茹顿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仿若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万没想到，此事竟已传到厂里。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家中的困难处境，可抬眼望去，除了眼前这位会计，还有三名工作人员也正有意无意地朝她投来目光，那眼神里满是轻蔑与不屑，如同锋利的刀刃，刺得她体无完肤。

秦淮茹心中一恼，脖子一梗，鼓起勇气说道：“同志，我是来领工资的，请不要说些不相干的话。”

她强忍着内心的慌乱，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生硬。

毕竟这里是财务室，她实在不愿得罪人。

然而，秦淮茹这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发工资的工作人员。

那会计冷笑一声：“哟呵，我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没脸没皮的。你这特意挑这个点来领工资，恐怕就是怕别人知道，不想还李大江的钱吧？”

你不是不在乎脸皮吗？哼，偏不让你如意！

她白了一眼秦淮茹，故意刁难道：“厂里有规定，所有工资只能下班才能发放。秦淮茹同志，你还是下班再来吧。”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财务室里回荡，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感，仿佛看见了秦淮茹下午领工资的时候尴尬的一幕。

秦淮茹一听，心急如焚。

若是等到下班，车间里的职工们都聚在一起，到那时，她拖欠李大江十块钱之事必将成为众人谈论的焦点，在这厂里可就真的抬不起头了。

她赶忙放低姿态，努力挤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眼中泛起泪花：“同志，您就行行好。家里孩子尚小，我是趁孩子睡着才出来的，实在不便再来回折腾，您就让我领了吧！”

那会计早听闻秦淮茹惯会装可怜卖惨，如今亲眼所见，心中的厌恶更甚：“呦，真是那么回事，但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厂里制度摆在这儿，我可不能徇私舞弊。晚上五点，准时过来。”

说完，还转头对着财务室里的其他工作人员抱怨道：“哼，都怪某些不懂规矩的，耽误我核算物料费。再不知好歹赖着不走，可别怪我拿笤帚赶人了。”

秦淮茹知道这次她是不能如愿以偿了，满心的希望瞬间破灭，失魂落魄地转身往外走去。

她的脚步沉重而缓慢，仿若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无光。

刚走到门口，巧不巧地碰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李大河、李大湖、李新闯三人。

李大河与李新闯瞧见秦淮茹，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故意侧身避开她。

唯有李大湖，一眼便察觉到秦淮茹的情绪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