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的时间,陡然间没有了日夜。
他很多时候分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白月光洒满窗台的夜晚。
他不知道眼前是黑夜,还是阳台拉上了窗帘。
他迷迷糊糊地被抱起来喂饭,迷迷糊糊地侧躺在那里上药,迷迷糊糊地被抱进抱出卫生间。
某些清醒的时刻,星沉睁着眼睛,眼睛却没有焦点。
那个时候,虞烙会停下来温声哄他,问他在想什么。
星沉其实什么都没有想。
他只是有点悲伤。
虞烙问他了,他就想起自己之前觉得虞烙是头食肉的动物。
现在看来还是小看了他。
估计他上辈子是上古神兽饕餮。
星沉后来把自己想象成一种脆脆的糕点,被晃成了碎渣。
最后连一点点碎屑都不剩下。
在不可抗拒地被催生出强烈欢愉的时刻,他把意识全部归拢在空空的识海躲避,无论虞烙怎么做,都没有半点回应。
他不敢敞露半点愉悦。
那是对自己经年执着寻找的一种背叛。
他一个人站在河流中间,左岸是消失多年的师尊,右岸是已经近乎疯癫的虞烙。
他在两种矛盾情绪的痛苦拉扯中归于沉寂,像是慢慢沉入了寂静的河底。
无声无息。
许久后的一天,他看到虞烙红着眼睛拼命的摇晃他。
“星沉,求求你,你说话好不好......”
他看到那总是冷冷淡淡的一张脸,有泪水倏地滑下。
冰冷的泪水落在他脖颈,他也只是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
是的。
从开始的那一天,他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他没有再求虞烙放过他,也没有问虞烙是不是想关他一辈子。
他像一个木偶一般沉默,一般寂静。
他予取予求。
但是沉寂的像一块木头。
他说虞烙会后悔的,但其实他并不想虞烙后悔。
他只是无法倾诉这一切,也无法倾诉自己的衷肠。
很多个夜里,星沉睡的迷迷糊糊中,会听到虞烙突然惊醒。
虞烙会一遍遍摸着怀里的他,直到确定他好端端的,才长长地舒一口气。
虞烙陷在货车大灯照亮他脸庞的梦魇里,反反复复出不来。
于是虞烙一次次侵占,一次次想用现实的占有来消除心中的不真实感。
却又在这一片寂静中变得更加执念深重。
星沉感到抱歉。
他不是顾星沉,他是夜神星沉。
如果他还是顾星沉,他会扑进虞烙怀里撒娇卖乖,他可以在地上摇着尾巴朝他爬过去,他还可以跪在地上仰头讨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