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至戌时,慢慢暗了下来。田间劳作的屯民们陆续回到住处,开始烧火做饭。
土坯房门吱呀打开,邓艾跟在一位老妇身后也回来了。刘若娟见那老妇,连忙站起身来敛饪行礼。刘禅也跟着站起来,见那老人眉目慈祥,眼神却透着精明,未开口脸上已堆满笑容:“快起来快起来,都这么久了,哪还这么多礼数?”
说罢低头看看刘禅,弯下身来笑问:“这位小公子就是若娟的弟弟吧。这么小就能跑这么远来找姐姐,了不起。”
刘禅不敢僭越,以晚辈之礼躬身拜倒:“夫人在上,请受晚辈一拜。谢夫人对姐姐的救命之恩,小子终生不敢或忘。”
“这孩子,真会说话。”老夫人显然很喜欢刘禅的口才,一边扶起他一边回头看看自己儿子,摇头叹了口气。
邓艾立刻满脸通红,憋了一肚子的辞令却说不出口。
刘禅抬头看看他母子,心知肚明,拉着老夫人的手问:“敢问夫人,邓大哥是天生结语,还是后天这样的?”
“哎!”邓夫人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他爹走的那年,这孩子才四岁。亲眼看着父亲被人刺杀,倒在血泊里,吓坏了。此后说话就不利索了。”
“哦,若是如此,小子或有办法,能医好邓大哥的口疾。”
“你?”邓夫人与邓艾都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这孩子哪来的自信。若娟连忙解释:“夫人,您有所不知,阿斗的师父乃医圣张仲景,阿斗随仲景先生学医日久,他的医术可不简单呢。”
“哦,原来如此。”邓老夫人恍然大悟,张仲景的名头他们在新野时就听说过,刘禅若是他的徒弟,敢夸这海口也在情理之中。
刘禅心想治个结巴还用不到医术吧,相声就能给你搞定。但见搬出仲景师父这招挺好使,也就没有说破。
“邓大哥,你这口疾不在身上,乃情志失常所致。因此也不需用药,等我回头写个方子,你每日照着读三十遍,坚持半年必有好转。”
“甚好!甚好!”儿子的口吃一直是老太太一块心病,见刘禅说的这么有把握,那还不心花怒放?回头喝令邓艾:“还愣着干啥?还不快拜谢恩人?”
邓艾闻言,连忙低头行礼:“谢——谢——公——公子。”
邓夫人心情大好,叫刘禅和若娟等着。命邓艾快去生火,她自己则去篱墙下抓只母鸡,准备杀来款待二人。
刘若娟见状赶忙上去阻止:“夫人,使不得。这只鸡每日靠它下蛋才能给邓大哥补补身子,否则他哪有力气读书习武?你杀了它,往后怎么办?”
老夫人会心一笑道:“这碍什么事?放心吧,我老婆子别的本领没有,看人的本事却不输旁人。你这弟弟非同寻常,艾儿遇上他,以后还愁没有蛋吃?杀了,坛坛罐罐,有啥好可惜的?”
说罢自去张罗。刘禅在屋里听到,忽然对这老人满怀敬意。也才明白为何在这样的环境下,邓艾还能从一个不起眼的屯民成长为名震天下的军事家。当然,如果不带走他,将来就算成了军事家,对他对自己都不是好事。
邓艾许久没有吃过这样的饱饭了。他们家没有壮劳力,生活本就拮据,又多了若娟,虽然平日缝缝补补挣点散钱,可毕竟杯水车薪。像今天这样敞开了吃肉对他而言可真是缺失的记忆了。
“夫人,我想请夫人和邓大哥随姐姐一同回公安。邓大哥天纵之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在这里埋没了。”
邓夫人早有此意,哪能不准?只是邓艾皱着眉头说:“此——此事怕——怕不——容——容易。”
刘禅闻言一愣,不知他言出何意。邓夫人明白儿子的心意,叹口气道:“这倒是,要走没那么容易。我们这些屯民都是在屯司马那里登记造册的。典农都尉隔三岔五便要来查户口,想走当真得另想法子。”
刘禅本以为民屯都是自愿的,谁知道真相竟是这样?这么说这些人跟农奴也没啥两样了。不禁愤恨不平:“我原以为曹操屯军屯民是为了百姓,原来是变着法压榨民脂民膏。倘如此,更不能留下。”
邓夫人见说不出结果,劝大家先别想、睡觉了,等明日天亮再想说。于是若娟与邓夫人睡在一头,邓艾与刘禅睡在一头。
刘禅一夜没能合眼,一来是睡惯了木床睡不惯邓艾这里的土炕,二来满脑子想着脱身的事,压根没有睡意。好容易熬到天亮,邓夫人把昨夜没吃完的鸡伴着小米热了热当作早饭,几人随便垫了些。门外小吏们则开始敲锣,催促各家上地里干活去。
邓艾扛起农具要走,却被邓夫人拦住,叮嘱道:“你今日不必去了,我给当差的告个假,你留下跟公子好好想个离开的法子。”
邓艾点头答是,刘禅见状心里更急,一急愈加没了主意,正是雪上加霜。
待屯子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大概还是昨天来的点,孙尚香、红缨和王双如约回转。得知邓夫人已同意去公安,只是不知如何摆脱典农都尉的监视,众人又一起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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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大哥,管你们这里的都尉姓甚名谁,为人如何?”刘禅想不出办法,心想不如先摸摸情况。
邓艾才要开口,若娟知他嘴笨,替他说道:“那人姓王名基,二十岁上下,好像是东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