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见你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二姐才敢笃定。天意要我来此,你注定做不了农民。跟我走,去做个驰骋疆场的大将军,平定天下,安抚万民,你敢么?”
这一番话出口,三人再次被电到。孙尚香万万想不到,这个天天跟自己在一起的便宜儿子,抖起威风来竟已隐有王者之气。他的神态眼神和语气,跟这个幼小的身板根本不搭。若只听声音不见人,谁都会以为这是一方雄主在招揽英雄。
邓艾更傻了。这孩子进门以来,先是成了若娟的弟弟,接着把自己的身世说的明明白白,现在更摆明车马招揽自己。可自己明明就是个屯户的小孩儿,而他也明明就是个三四岁的幼子呀,为何他说这话时却有股令人不得不信的威严,说得自己有种热血沸腾的冲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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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若——若娟——的弟弟,那——便——便是——”
“不错,我便是左将军刘备之子,大名刘禅。我爹在荆州厉兵秣马等待时机,将来一击而扫净天下,让所有的穷苦百姓都有饭吃、有衣穿、有书读。”
如果说前面的对白是惊愕,那最后这句话对邓艾的冲击则称得上震撼。他虽是屯户,母亲却一直带着家传的书籍不肯丢掉,每日逼他读。邓艾自然知道“有饭吃、有衣穿、有书读”这九个字的含义。这就是孔子向往了终生,却从来没能让天下人看到过的小康社会呀。这么个小孩就敢信誓旦旦地宣称要实现它?可能吗?
刘禅见邓艾神情,知他在犹豫,开始趁热打铁:“邓大哥,屯民的日子过得好么?种出的粮食十分之六要上交官府,你们辛苦一年,怕是最好也只能糊口吧?与其在此蹉跎,何不随我去荆州,学成文武艺,卖与识货人?”
邓艾垂头叹道:“我——家中——还——还有母——亲,难——难以——独行。”
刘禅点头答道:“这是自然,所以你更应该带着母亲一起去荆州。我刘禅以性命担保,贵母子必可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邓艾心动了,正想说等母亲回来同她商量,忽听门外传来声响。抬头一看,只见王双与红缨也到了门前,王双在门外听到刘禅之言,早已兴奋不已,进门倒头便拜:“不知恩公是左将军之子,王双甚为失礼。若公子不弃,王双愿随侍公子牵马执鞭,死不相负。”
刘禅上前一把将王双扶起,笑答:“王大哥,你不用随我牵马,你将来必是纵横天下的猛将,广袤大地,任你驰骋。还有你那些弟兄,愿意来的我都欢迎,让他们随你一同建功立业。”
王双闻言,大喜再拜。邓艾也不抻着了,躬身拜倒,道:“若——母亲——大——大人应——应允,邓——艾——艾愿往。”
“好!那我就在此等侯令堂。老大,你与洪哥、王双先回客栈,我陪姐姐在此说话,明日再来接我。”刘禅开始安排起孙尚香来。
虽然有些懵,孙尚香还是配合地点点头,带着红缨和王双回城。邓艾很有眼色,说去帮娘干活,也出了门。房间里只剩刘禅、刘若娟二人。
“二姐,你是如何流落此地的?大姐的下落你可知道?”
刘若娟被提起伤心事,眼泪又掉了下来,一边用衣袖擦拭,一边缓缓说道:“那日姐姐与我骑马一路向东跑,曹军骑兵在后紧追。姐姐看那马跑不快,早晚必被追上,便让我下马躲在草丛中,她自驾马引曹军追去。”
“追到了么?”虽是往事,刘禅听着依然紧张。
刘若娟点点头:“那驽马如何跑得过曹军的战马?我听他们说要把姐姐送去交给曹休将军处置,姐姐一路叫喊杀了我吧,那些曹兵就只是哄笑。”
若娟说到此,又哭起来。刘禅见经此变故,从前天真烂漫的二姐已变了个人,变得稳重伤感,不由跟着落泪,接着问:“那你又是如何到了这里的?”
“我在野地里躲了两日,脚疼挪动不得,饿的没力气了,本以为要饿死在那里。恰好邓大哥他们迁去汝南,半路去草丛出恭碰巧找到我藏身之处。夫人听我说是左将军之女,说左将军于新野百姓有恩,便将我救起,一同来到汝南。”
刘禅点点头,把前因后果都捋清楚了,对姐姐说:“二姐,等邓大哥母亲回来,我就劝她母子与你同回荆州。大姐既被曹休虏去,那十有八九是到了许都,我再去许都找她。”
“不,若无大姐,被抓的便是我,我也要去许都。”
刘禅看看成熟了不少的二姐,叹口气,给她交了底:“我是偷跑出来的,爹爹在公安一定很担心。”
刘禅说罢顿了顿,犹豫一会儿,接着说:“还有,娘没了。”
“什么!?”那三个字犹如晴天霹雳,打在刘若娟头上,打得她三魂七魄不知丢了多少。才不过两年时间,叫她如何相信年纪尚轻的母亲就过世了?
“胡说!这不可能!娘还年轻呢,怎会?”若娟拼命摇头,哭喊着盼弟弟能够改口。
“二姐,自当阳与你和大姐失散,娘就病倒了。好一日坏两日,日渐憔悴。仲景师父医术虽高,但心病实非药石能够医得。”
刘若娟低着头,默默抹眼泪不做声,还是不敢相信这件事。刘禅走去,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替姐姐擦掉眼泪,笑道:“娘临终时,交待爹和我,一定要找回你与大姐。所以夜枭刚探得你们在汝南,我就寻来了。你和邓艾大哥他们一起回去,好让爹安心。二姐,别哭。若娘在天有灵,知道我找到你了,她定也开心的。”
说罢,自己的眼泪先夺目而出。若娟见弟弟模样,勉强也挤出一丝笑,姐弟俩就这样相互笑对着默默流泪,擦掉,再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