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士兵虽不出声,但心里却很忐忑。经过早上那两次遇袭,谁脑子里不绷着根弦?好在这回相当顺利,弓箭飞石都没碰着,两千人啥事没有登上了南岸。
于是每船留下四个人将船划回北岸,其他士兵则迅速向岸边运动试图建立滩头阵地掩护后续部队渡河。
不运动还好,这一动可出大事了。就听一阵“窟嗵窟嗵”的跌倒声以及“嘁呖哐啷”瓦罐摔碎的声音在岸边此起彼伏。
高翔趴在滩头,心说张将军真是高啊,几番较量把曹仁算的死死的。当即大喊一声“掷”,埋伏在登陆点附近的士兵便循着响声把携带的五个火油罐一个不留扔了出去。
又是一阵“嘁呖哐啷”,天上砸的地下碎的,火油溅了满地满身,这个当口,后方的张飞一声令下“放火箭”,一排火箭便射了过来。顿时引燃火油,整个滩头成了一片火海。
火一点着,在黑夜中就成了绝佳的目标,于是距离此地尚远的士兵也迅速运动过来,继续向曹军投掷火油罐。这两千重甲士兵可倒了大霉了。火油一着烧到的自不必说,没烧到的想往前突无奈地下有绊索难以前进,想往后退可船已经回去了,又不能跳河,给堵在岸边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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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仁在北岸眼看着对岸着起了火,又一批战士着了人家的道,急得是又恨又疼。可这还没完呢,借着燃起的火光,新野军的投石机又有了目标,首先是试图返程的木船,然后是滩头的曹兵。
经过两轮打击,仅存的八十条船遭到重创,最后逃回去的只有五艘。南岸这边还能站着的曹军剩下不到三百个,张飞命令投石车停止发射,抄起一根长枪带着队伍朝那一伙残兵杀去。张飞这种块头,他动起手来,曹军这群步兵哪挡得住?那是一枪一个血窟窿,也就半个时辰,把这群溃兵杀的一干二净。
张飞把枪往地上一插,喘着气歇了一会儿,命令部队不要停、立刻打扫战场。
等了不多时,战果报上来了。登岸曹军两千零五十人,受伤被俘四百三十六人,其余全部战死。缴获重甲、盾牌、战刀各两千余副,弩五十三张,箭六千支,其他物资不详。
但自己这边也出现了伤亡,肉搏战中阵亡八十五人,轻伤一百,重伤六十九人。
张飞点了点头,叫过高翔:“看见没,曹兵的战斗力不可小觑呀!就这种情形下还能让咱们伤亡数百,你小子以后上阵记得少轻敌!”
高翔也喃喃地答道:“是啊,别说曹军这块骨头还真是不好啃,咯牙!”
张飞没有接话,再次下令:“把重甲和盾牌沉入河底,其他武器分一分带走。派人去挖两个大坑,把敌我两军阵亡的将士分开埋了。”
高翔答一声“是”,犹豫了一下问道:“将军,曹军那些伤兵如何处置?”
张飞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回答:“一起埋了。”
高翔不禁愣住:“将军,这是杀俘,这事可不能干呀!”
“唉——”,一向嬉笑怒骂的张飞这回一脸严肃,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杀俘乃至不详之事。但咱们现在的情况没办法收留俘虏啊。这阻击战才刚开始,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硬仗要打,咱们兵力本就有限,哪能分出人来看管他们?何况这些人还都有伤,谁能照料?放回去暴露了我军实力,后面的仗怎么打?”
高翔闻言不再争辩,报了一身“遵令”去执行了。张飞一手攥着那根插在地里的铁枪,一手叉腰站在河边望向对岸,沉默不语。
张大力从旁边过来,看张飞一动不动,开口问道:“张爷,您这是看啥呢?这对岸黑乎乎的啥也看不着呀。”
张飞没有回头,又叹了口气说:“我张飞一辈子光明磊落,今天虽是不得已杀俘,只怕日后还是会遭报应啊。”
张大力几时见过张飞这样?听罢心里难受,挺胸说道:“张爷,不就杀个俘虏吗,这他娘算个鸟事。你不忍心,俺去杀。这帮孙子又是什么好人了?当年跟着曹操屠城杀老百姓,他们眨过一下眼么?俺家五口人不都是被当兵的给屠了?就俺一个跑了出来。杀百姓的兵,有好人么?俺去杀他!俺他娘的不怕报应!”
张飞第一次听张大力说自己的身世,不由转过身来,借着火光看向他的眼睛,这个大咧咧的壮汉此刻满眼泪水,硬忍着不掉下来。
张飞走上前,伸出大手拍拍张大力的肩膀:“不用你去,高翔已经去了。从今以后,我张飞就是你的家人,你张大力就是我的兄弟。”
张大力终于还是没忍住,抱住张飞哇的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