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还没进偏厅就听见里面的喧闹声,简直比主厅还要热闹。负责主持偏厅的孙乾见主公来了,赶忙起身让席,却被刘备硬按着坐回原位。
最放得开的要数张飞了,一来本就好酒,二来又喜欢与文人结交,故而异常活跃。这位张将军在战场上勇猛无敌,在酒桌上就是个人来疯。人越多他越高兴,今天来了这么多人,他的兴奋之情可想而知。刘备进来他也不拘束,拉着刘备一桌一桌给人敬起酒来。
“左将军亲自敬酒,愧不敢当。”敬到其中一桌三席的时候,那三人见刘备亲至,连忙起身道谢。
“主公,方才俺老张已经敬过一回啦,俺来给你介绍,这是刘巴刘子初,零陵烝阳人;这是蒋琬蒋公琰,零陵湘乡人,他二人同来襄阳游学,因与公佑相识受邀而来。这是公琰之眷弟潘濬潘承明,武陵汉寿人。”
“子初,公琰,承明,屈尊而来,招待不周,见谅。”
刘巴为人机敏,先开口道:“将军盛情,吾等深为感佩。有一言不吐不快,盼将军垂聆。”
“子初但说无妨,备洗耳恭听。”
“将军来新野数载,军需物用皆由襄阳供给,处处受制于人,岂得长久?曹操北伐袁绍,将军本应挥军击其后,使操首尾不能相顾。今痛失良机,惜哉!”刘巴说话直入主题,令刘备不由侧目。
蒋琬也道:“曹操之北军只能陆战,南征荆楚不可无水军。我料曹操南征之前必先整备操练水军,将军尚有时间收拾军务,却不可再耽误了。”
刘备连忙称是,遂邀请三人入仕。刘巴笑道:“西蜀刘季玉邀我前往,我已允之,难以从命。公琰与承明倒可留下,你二人可有意?”
蒋琬与潘濬当即就要拜倒,刘备连忙拉住,低声道:“二位肯相助,备甚幸之。筵席之上不宜行跪拜之事,诸公先饮,我来安排。”张飞哈哈大笑:“我便说有好酒无恶事,主公今日又得两位大才,俺老张也觉得高兴啊。哈哈哈哈,来,喝喝喝!今日不醉不归!”
刘备立刻找到孙乾、简雍,告知蒋琬和潘濬决意投效,二人亦喜。于是便嘱咐孙乾为二人安排职位薪酬,简雍则去准备一应用度。
再转回主厅,玄德已不似方才那般郁闷,脸上的笑容也自然多了。坐下后屡屡举杯与人对饮,比起刚才轻松许多。边饮边想聚贤宴果然是步妙棋,可惜遇到徐庶太晚,否则自己恐怕早已发展壮大了。
二更鼓响,月上中天。筵席进行的也差不多了,吃饱喝足嗨够了的文士们一个个东倒西歪地由从人扶去了住所,甘夫人也早就领着孩子们回屋歇息了。
刘备依然端坐在主位,只要还有客人没走,他这个东道主就不能先离开。此时还有三五席没有散去,刘备也不催促,拿出编了一半的牦牛尾帽子,一边做手工一边耐心等待——这是打算送给阿斗百天的礼物。
正此时,一个人起身向自己走来。刘备抬头一看,见那人身材高大,足有八尺;纶巾鹤氅,颇具仙风。走近再看,面如冠玉,唇如涂脂,眉黑齿白,俊眼长须。
刘备心中暗想:“真伟丈夫也。”
“将军结牦度日,无复远志否?”帅哥出口却不客气。
刘备闻言脸一红,赶忙把牛尾扔在旁边,不好意思地回答:“聊以忘忧耳。”
“将军可知曹公不日将至?”那人开口又问。
“知之。”
“将军度刘镇南与曹公孰能?”
“镇南不如也。”
“将军之众不过数千,镇南又不及曹操。今坐守于此虚耗光阴,岂不自误?”
“唉!”这话仿佛戳中刘备的肺管子,他长叹了一声:“我亦愁之,当若之何?”
那人从容一笑,一字一句地说:“公有精兵数万而不自知耶?”
“这……不知兵从何来?”
“今日之荆州非少人也。北地连年战乱,避祸于此者岂止十万?然刘镇南疏于管理,故人虽众而籍者寡。将军何不告之刘表,将此等游户编册入籍,各令自实,一夜可得数十万军民矣。”
“哎呀!先生高见,妙、妙不可言啊!”玄德听到有此高招,更在徐庶之上,立刻起了招募之意:“尊驾可是诸葛孔明?”
“粗鄙之人,躬耕乡野,不足为道。”
“孔明先生过谦,适才所设之计可比良平,真世之奇才也。备多有怠慢,诚请先生恕罪。敢问孔明先生可愿出山相助,使备时时得听教诲,无憾矣。”
“将军过誉。亮疏懒成性,恕难从命。些微拙见,将军自度之。”
孔明说罢,微微施礼转身离开了。刘备呆呆地坐在原地,脑子里还在想孔明刚才的话,琢磨着怎么才能劝得此人出山。
正在发呆,陈到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刘备抱拳行一军礼,小声报告:“主公嘱我查明伏龙凤雏之事,今日已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