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可对于从小就锦衣玉食的权贵们来说,吃吃喝喝没法让他们打起精神来。
吃喝不稀罕,那么还剩下嫖赌。
赌败家,这是许多人家的祖训。
你可以去嫖,可以吃喝玩乐,但不得沾赌,否则打断腿。
那么就嫖吧!
京师多权贵,二十年前白云楼头牌争夺战让许多老纨绔记忆犹新,今日重开战端,谁肯退让?
朱希忠是老牌权贵的代表,也是成祖一系权贵的代表。
而今日在场的却有不少太祖皇帝,乃至于建文帝一系残存的权贵。
这些人看到朱希忠被彭立挤兑,不禁暗喜。
“彭公大才,有些人怕是惧了。”
“所谓诗词传家千古,富贵传家三代,彭公家族必然富贵延绵。”
“成国公可有了?”
“若是没有,我等可就上了啊!”
朱希忠眼瞅着被挤兑的无处可退,却突然笑了起来。
“谁要诗?”
朱希忠左侧有人问道,那声音听着颇为清越。
“我!”彭立心想那是谁家的少年?
“诗词啊!”少年在木柱子侧面挠挠头,只因被木柱子遮着,众人只看到了他的手。彭立冷笑,“今日群贤毕集,莫要贻笑大方,滥竽充数。”
少年一拍大腿,“有了。”
“你以为自己是曹植?”彭立嘲讽道:“曹植尚且走了七步,你这还没五步吧?”
那少年抓起一把瓜子又丢下,“娘的,不能再吃了,上火。”
彭立嘲笑道:“我再给你五十息!”
“无需。”
少年清清嗓子,“什么题目?”
还能根据题目来做?
彭立面色微变,他的两首诗都和今日的环境不搭,若是出题,那可就露馅了。
“要什么题目,只管作来。”
“少年莫要拖延。”
众人争执不下,老鸨看着宁玉,“女儿,此事麻烦了。”
宁玉轻声道:“今日我出阁,便是与过去道别。我听闻红尘如宦海,离别断人肠。女人如花,花落恩爱绝……便以此为题吧!”
彭立呆立原地。
“彭公,可有了?”有人问,然后被人捂嘴,“那就是个草包,你再问就是打脸。”
彭立干咳一声,“我年纪大些,便让你先来。”
“不要脸的老狗!”朱希忠冷笑。
宁玉距离不远,见少年皱眉,便以为他找不到灵感,心想这可是你自找的。
不过,少年很是俊美,倒是在一干老纨绔中显得卓尔不群。
宁玉刚想退后,就听少年叹道:“要几步才好呢?”
就在宁玉不解这话时,少年叹道:“罢了,曹植是前辈,那我便等差不多八步吧!”
这少年大言不惭……宁玉心中一哂,却见少年伸手在案几上,用食中二指模拟走路。
“一、二……七、八!”
然后呢?
宁玉好笑的看着他,觉得像是个顽童。
少年清清嗓子,大堂安静了下来。
只有彭立站着,冷笑看着这边。
他身边的随从便是文人,此刻正在绞尽脑汁为他作诗,偶尔抬头抱怨,“这题目太大,又是宦海离别,又是花落凋零……如何做得出来?”
“老子就要他做不出来。”彭立闻言不禁暗喜,心想大家都做不出来最好,如此老子不但不丢人,还能嘲笑朱希忠那条老狗。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少年清越的声音回荡在大堂内。
彭立一怔,看了随从一眼。
随从缓缓抬头,“老爷,不妙!”
彭立强笑,“兴许只有两句。”
宁玉却讶然看着少年,心想后面两句若是也能如此,这便是名篇了。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少年吟诵完毕,抓起一把瓜子,叹道:“嗑瓜子真的上瘾啊!”
彭立虽然鉴别能力有限,但依旧从这两句中听出了端倪。
朱希忠大笑,“老狗,这是名篇,你可有了?”
彭立看了随从一眼,随从满头大汗,“老爷,这……这是名篇,不可敌,不可敌……”
彭立大怒,“狗东西,养你何用?”
随从说道:“这是大才,此等人怎会在京师籍籍无名?”
朱希忠一朝翻身不饶人,“老狗,可要老子给你一炷香的功夫?半日够不够,若是你敢,那便下注,老子出一万贯,赌你输,可敢?”
彭立却眼珠子一转,“成国公你这是请了谁来助拳?莫非是明年科举的士子?进京赶考本是佳话,科举出仕为国为民……可此人却先来了青楼,让我看看是谁。”
这番话歹毒,若作诗的真是士子,这名声就彻底毁掉了。
朱希忠后仰身体。
露出了身边正在愁眉苦脸嗑瓜子的少年。
宁玉发现大堂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这少年是谁?
竟让这些权贵鸦雀无声?
“长威伯!”
有人惊呼。
“是你?”彭立愕然片刻,转身就走。
别人他还能质疑刁难,蒋庆之两首诗珠玉在前,彭立哪敢开口?
“是蒋庆之!”
“我就说怎地能做出这等名篇的少年,竟是朱希忠的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