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光轻叹一声,似乎放下了心中的重担,坦诚而言:“也罢!见贤思齐,我自知在满朝公卿中,或许是最不公忠体国的一个。
但如今,受这朝堂正直之风的影响,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愿意改正。
我明白了,不能因为朋友的安危,就忽视了社稷的大义,私心不可存!”
说罢,他向张居正深深一揖,语气坚定:
“叔大,你尽管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我绝不会因此事而辞官,更不会让你为难。
即便有人因此弹劾我,我也会据理力争,与你共同分担一些骂名。”
他稍作停顿,又环视众人,问道:“而其余诸公,想必都比我更加正派明事,只会与我一样,甚至更愿意支持叔大吧?”
众人还未及回应,张居正已含笑开口,打断了王国光的话:“除了你汝观有时候分不清公私外,诸公的确比你我更加分明。
但你也是为我着想,我又怎能生气呢?”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理解与宽容,随即再次起身,向众人拱手笑道:
“诸公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等我下定决心后,再告知诸公。”
此刻,殿堂中的气氛仿佛因张居正的这番话而变得更加和谐与坚定。
张居正接着道:“徐阶徐老先生来信,欲使吾归政天子,享林下之清福,更欲以女公子相配,缔结秦晋之好,成就一段佳话。
然吾心虽早有‘乞休’之念,却亦深知时局之艰,天子耕籍、谒陵之礼未竟,朝中宿弊犹存,故吾心难定,欲再闻诸公之高见,吾当归乎?抑不当归乎?”
话音刚落,王国光已是按捺不住,猛地一拍茶几,站起身来,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当归!此等言论,何其荒谬!
一介致仕老臣,何敢妄言首揆乞休之事?
若首揆听从,岂不落人口实,谓您贪恋权位?
若首揆不从,又岂非暗示徐家之势,
凌驾于天子之上,
令天下人只知畏徐家而不知畏天子乎?”
说罢,王国光转身望向张居正,拱手一揖,语气恳切:
“叔大,此事万万不可,想来诸公亦必明此理,以为不妥。”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张四维,语带期许:“子维,你以为呢?”
张四维心中虽怒火中烧,却也知大局为重,只得勉强点头,声音低沉:“徐老先生此举,确有失大臣风范,实乃不当。”
马自强见状,轻声插话:
“徐老先生亦是出于师生情深,虽有不当,亦属情有可原。
若元辅因此乞休,世人未必会误解为畏徐家胜于畏天子,或只视为遵师命耳。”
王国光闻言,眉头紧锁,反问马自强:
“阁老岂是糊涂之人?师命与君威,孰轻孰重?”
言罢,他语气转厉:
“徐老先生此举,实乃大忌!
叔大绝不能因此乞休,除非天子亲诏,或有人真弹劾于他,否则绝不可自请辞官。
我等若劝叔大从徐老先生之言,乞休致仕,便是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元辅,更对不起徐老先生之名节!”
接着,王国光环视在场公卿,语气铿锵:
“诸公难道愿见叔大亦目无天子乎?”
此言一出,众人皆默然,连马自强也不得不承认:
“是吾失言,未及汝观之深远,险些铸成大错。”
张居正见状,再次询问张四维等公卿:
“诸公皆持此见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