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禁城的深邃殿堂中,
朱翊钧,这位大明帝国的年轻帝王,
心中埋藏着一个宏大的愿景——对这片广袤土地上的亿万臣民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全国人口大普查。
他的目光穿越了繁复的朝仪,投向了遥远而未知的民间,那里,是他治下江山的血脉所在。
他深知,若不能准确把握国家的人口脉络,就如同盲人摸象,许多关乎国计民生的重大决策都将失去根基。
比如,工人与农夫的比例,这不仅仅是一个数字问题,它直接关联到大明商品经济的蓬勃与否,以及朝廷是否应当适时介入,引导这股新兴力量的健康发展。
更甚者,它还牵涉到一项陈旧的律法——明孝宗时颁布的,将雇工罢工视为叛逆重罪的严酷条例,是否应当顺应时势,予以废止,以彰显朝廷对百姓人性的尊重与关怀。
然而,雄心壮志面前,现实却如绊脚石般横亘。前几年,为了整肃腐败、追回流失的赋税、重新丈量土地,
朝廷上下,尤其是那些改革派与勤勉的循吏,忙得不可开交,人口普查之事只得暂时搁置。
时光荏苒,直至清丈田亩的工作告一段落,朱翊钧终于得以腾出手来,实现他心中的夙愿。
于是,一道旨意自紫禁城的高墙内传出,如同春风拂过大地,宣告着大明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全国人口大普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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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华殿内,
张居正缓缓合上手中的书卷,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帷幔,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纷扰。
讲读结束,他轻拂衣袖,缓步走出这庄严的殿堂,身后留下一串串沉稳的脚步声。
殿外,
夜色已深,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石阶上。
张居正停下脚步,转身望向跟随其后的王家屏,这位新任的起居注官,眼中闪烁着几分好奇。
“瞅见了吧,陛下是爱民的。”
张居正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尽的深意,
“他并未因国朝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而将天下生民视如草芥,任其消逝又疯长。
他是真的将天下庶民当成了自己的子民,渴望在册上见到他们的数目。”
王家屏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拱手回道:“元辅所言极是,下僚也深切感受到了陛下的爱民之心。
更令我没想到的是,天子竟也如元辅所言,拥有如此强烈的励精图治之心!
这使得元辅刚才的提醒,似乎显得有些多余。”
张居正淡然一笑,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睿智与深沉:“你知道就好。但作为天子近臣,你需时刻铭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毕竟,这世间总有人不希望天子拥有锐气,不愿看到国家强盛。”
王家屏郑重地点了点头,心中暗自警醒。
他明白,自己虽非张居正的学生,但能得此重任,实属不易。
他必须时刻谨慎,不负所托。
张居正看着王家屏,心中暗自赞许。
他知道,这位新任的起居注官,虽年轻却已显露出不凡的才智与品性。
而自己,虽因改革与夺情之事,使得门生大多背叛,但只要能为国家找到一位贤能的官员,这一切便都值得。
夜色渐浓,两人相视一笑,便各自转身离去。
张居正回到家中,心中仍挂念着沈鲤。
他坐在书房中,眉头紧锁,对张敬修问道:“写信问问仲化(沈鲤),现在他可已归葬其父?既让他问民情,为何没有信来?”
张敬修躬身回道:“沉世兄想必还沉浸于丧父之痛,而无暇顾及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