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人争执不下时,两乘肩舆缓缓而出,打破了现场的僵局。
张四维惊愕之余,忍不住低声嘀咕:“竟赐肩舆,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王国光接茬:“无论是陛下还是太后,总归是恩赐。”
张居正下肩舆,面色凝重,他的话语简短而有力:“此乃陛下对仆与本兵的慈恩。”
陈瓒却不依不饶:“陛下对元辅有慈恩,为何对伏阙之臣却无半点宽容?”张居正面色一沉,冷冷回应:“未以杖毙,已是天恩浩荡。”
谭纶见状,挺身而出,为张居正解围:“伏阙者已有欺君逼宫之嫌,不诛不足以震慑朝野。”此言一出,众臣哗然,纷纷将目光投向张居正,期待他的回应。
陈瓒步步紧逼:“元辅既有谏言之能,为何不请陛下饶恕他们?为何要如此严苛,让士大夫再次流血禁庭?”
张居正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非是仆不愿,实乃局势所迫。”
然而,陈瓒并不买账,他言辞激烈,直指张居正:“公行宰相之事,却无宰相之量!天子年轻气盛,不知敬畏,公何不宽容以待,为国留贤?”
张居正终于被激怒,他猛地一拍几案,如同猛虎下山,怒吼道:“陈瓒,你好大胆!竟敢妄议天子,难道天子做事,都要事事请示两宫太后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张四维反应最快,连忙躬身作揖,化解尴尬:“元辅息怒,下僚这就拟旨。
”随后,他迅速拟好太后慈谕,呈于张居正面前。
张居正笑而不语,转身离去,
留下一众公卿大臣面面相觑。
谭纶紧随其后,低声提醒:
“叔大,天子或无芥蒂,但两宫太后……”张居正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未回头,只留下一道深邃的背影。
夜深了,文渊阁外的争执逐渐平息,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压抑。
众臣离去时,各自心中都揣着不同的念头与疑惑。
乾清宫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
洒在正中央的龙案上,金色的光辉与朱翊钧脸上的笑意交相辉映。
老宫女手法娴熟地为他擦拭着脸庞,而郑阳则躬身立于一旁,手中紧握着刚从内阁传来的密报。
“回皇爷,内阁那边,张元辅与御史陈瓒之事,已传遍朝野,元辅对陛下之忠心,可见一斑。”
郑阳的声音低沉而恭敬,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
朱翊钧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心中暗自腹诽:“这老狐狸,倒是会做人。”随即,他收敛神色,正色道:“如此,便让内阁拟旨,表彰元辅之功。”
言罢,朱翊钧沉吟片刻,
缓缓开口:“旨意如下:‘朕之元辅,受命于皇考,匡弼朕躬,勋德卓着。今一品九年考绩,恩礼当隆。特加进左柱国,升太傅,支伯爵俸,兼官照旧。并赐应得诰命,双俸一年,礼部设宴以贺。再恩荫一子为尚宝司司丞,以彰朕褒奖忠劳之至意。’”
此言一出,郑阳心中一震,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对张居正的奖赏,更是皇帝对张居正全面支持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