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在山岭之上暂且安身的公子?仍不死心,不断催促庞涓前去偷营。
庞涓明知下山即是赴死,但仍然拗不过公子?,只好象征性地带领了两百武卒,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冠胄带剑,悄悄摸下山来。
庞涓看了一下,赵、韩联营呈四面包围之势,连绵不绝,守势坚固,诚非偷营之良机也。
但山上有位混蛋公子在,怎么着也得交个差啊。庞涓遂选定了实力较弱的韩国营帐,准备来一个快进快出,放一把火,骚一下扰,然后回山交差。
此时,韩侯若山仍然在气头上,正在帐中大发雷霆。他愤愤地将几案上的竹简、军令、箭矢、兵器、陶器等扔了一地,仍然不解气。
“赵种狗贼!欺我太甚!此仇吾必报之!!!”
暴鸢闻听韩侯盛怒,顾不得身上有伤,也立于帐下伺候,和近侍之臣站在帐外,大气也不敢出。
庞涓悄悄地摸到了韩营门口,伏在一堆烂泥之中。此处名叫浊泽,韩营后门之外,就是一片沼泽地,只不过魏军对地形比较熟悉,能够从沼泽中摸到可行之路,悄悄摸到了韩国人的眼皮底下。
眼见韩军后寨兵力不多,且此时夜色已深,士兵在不住地打瞌睡。庞涓悄悄伸出手,准备下达作战命令。
“什么人?放箭!”
随着一阵锣声,韩营之中乱箭齐发,一个黑影在箭雨之间几个起落,拼命舞箭格挡箭翎。
正在中军的暴鸢闻听后营大乱,立即大喝一声,翻身上马,带领一队军卒径自冲出营门。
眼见韩军就要迫近自己的伏身之所,再不动手,恐怕就被包围了,庞涓无奈一咬牙,大声疾呼道:“杀!”
从烂泥地里突然飞起一排箭矢,将正向前冲的韩军射了一个措手不及,顿时死伤无数,阵形大乱。
正在奔跑中的黑影见到这一番情形,也是一愣,本来已经逃奔出去的他一跺脚,再次举剑杀了回来。
庞涓也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人影,同时发现他身穿着一件魏军的制式皮甲。
不管了,既然是自家兄弟,先救回去再说。
庞涓挥军一阵冲杀,趁韩军手足无措之际,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全军迅速后撤。
而那个身影仍在拼死与韩军缠斗,庞涓无奈,这家伙一看就不是自己的手下,否则不会听不懂自己的口令。
本着救人至上的原则,庞涓连续砍倒两个韩军,一把抓住那个人的胳膊:“走!”
那人边退边问:“将军何人?”
庞涓不耐烦地道:“庞涓,快走!”
那人惊喜地道:“庞将军?”
庞涓恨死他了,婆婆妈妈地干嘛呀,真特么的是个拖油瓶。
那人突然对庞涓道:“在下乃白圭先生门客,今夜必死,请庞将军静观敌营形势,若其有变,火速保护公子回城。”
庞涓一愣,什么?白圭的人?
这人正是白圭的门客,死士丘珩。丘珩奋力挣脱庞涓的拉扯,持剑再度杀了回去,一定程度上吸引了韩军的注意力,掩护了庞涓的撤退。
庞涓不理解这个傻子想干什么,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弟兄们在这里白白送死,本来他就是来应付一下的。
想送死没人拦着!
当下庞涓指挥本队人马,凭着对浊泽地形的熟稔程度,迅速后撤,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暴鸢挥军杀上,杀向落了单的丘珩,丘珩左冲右突,不得脱围。
暴鸢想知道魏军究竟有什么小算盘,看对手只剩下一个人,当即下令道:“捉活的!”
丘珩闻言突然仰天长叹一声:“天亡我也!”
言毕挥剑一横,一腔热血从脖颈处喷溅而出,死尸栽倒在地,顿时没了生息。
暴鸢指挥军卒打着灯笼在周围搜索了片刻,确保没有敌军之后,方才回过头来打量地上的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