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邴原的斡旋之下,魏郡太守府与冀州豪族之间的纷争得以暂时平息,华歆亦未轻诺,仅言魏郡诸官吏须速尽心竭力,完成流民归籍、田土丈量之事。豪族之不可或缺,此际彰显得淋漓尽致。
会堂之内,气氛肃穆。厅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一张张严肃的脸庞。沮授、田丰、审配、崔林等冀州豪族代表齐聚一堂。
沮授端坐于首席,身着一袭素色长袍,衣袂随风轻摆,显得格外飘逸。他面庞方正,眉宇间透出一股沉稳而威严的气息,一双深邃的眼眸中,饱含着对天下的深情厚谊。
“诸君,”沮授的声音温和而有力,如同春日暖阳,既温暖又不失威严,“吾辈生于斯世,当以圣人之教为指导,以儒家经学为骨体,行仁政,布德泽,以期天下太平,苍生安康。”
他这话虽是堂皇了些,却并不虚伪。华歆看中沮授,也正是因为这深厚的经学修为。他虽出身世家,却甚是清贫,于冀州享有盛誉。
说罢,他轻轻举起手中的一卷竹简,那是《论语》的一卷——“各位虽为士族,然心怀天下,当以百姓之心为心,以国家之安危为己任。圣人曰:‘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儒者便是那器,当以德行与智谋,使黎民得以安居乐业。”
崔林出身名门望族,乃光禄勋崔烈之侄,其从兄崔琰为大儒郑玄门下高徒,父子兄弟皆有声望于世。崔琰长子崔钧,字州平;次子崔安,字元平,崔琰的长子崔钧(州平)、次子崔安(元平)皆在帝都,崔林、崔琰兄弟便是冀州崔氏之表率。
崔林言辞恳切,道:“我等虽暂允太守府之议,然非弃己权不顾也。所求者,不过一公道而已。既欲流民得以安顿,又须保我等耕稼之地不受侵扰。若法度得宜,二者并行不悖。”
沮授颔首赞许,继而言:“确实不错。冀州门阀众多,多年来侵占土地之事做了不少。此时还囿于眼前小利,而忘却长远之图,到时候帝都追责起来,恐怕不好善后。今当务之急,乃协力助太守府成此善举,同时谨守公正才是。”
田丰面容清癯,目光如炬,透出一股不屈不挠的坚定。他缓缓开口,声音虽不高,却字字有力,道:“然亦不可不慎,防奸佞之徒趁虚而入。此等时刻,任何不当之举皆可致事态逆转。”
他的右手轻轻抚过案上摆放的一把长剑,那剑身反射着烛光,更添了几分凛冽之气。
田丰之言,字字珠玑,深得众人心。此番话语不仅警示同僚,亦是对自身之警醒。在乱世之中,人心叵测,奸邪之人常伺机而动,意欲搅动风云,从中渔利。故而,每一步行动皆需慎之又慎,以免落入他人彀中。
为达此目的,各豪族间更需紧密协作,互通消息,共同抵御外患。同时,亦当加强内部管理,严明纲纪,防止家臣部曲中出现不轨之徒。唯有如此,方能在这动荡不安之世,守护好自家基业,乃至一方百姓的安宁。
此番言论,既是策略上的考量,也是道德上的坚持。在乱世之中,保持一份清明之心,坚守正义之道,实为难能可贵。田丰之语,无疑为这场复杂的博弈添了一笔。
审配附和:“诚如所言,吾等当内外兼修,对外彰显豪族之责,对内严明纪律,以防微杜渐。”
散会后,各豪族代表归各自领地,着手准备后续事宜。太守府面对黄巾军和流民两处乱源,显然仍是铁板一块,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春末夏初,万物复苏,可整个冀州仍是一片混乱。
魏郡太守孙原独处府衙,窗外绿意盎然,生机勃勃。轻风吹过,带来了远处花香与泥土的气息,却也带不走他眉宇间的忧色。他对当前局势的忧虑,如同这季节交替时的变幻莫测,让人难以捉摸。
无数衣衫褴褛的人影在黄昏的余晖中匆匆而过。张鼎和卢植的努力虽然取得了一定成效,已经尽可能地分割了流民和黄巾军的关系,大量的流民被隔绝在广宗战场之外,一则可以使各地的安抚政策得以施行,避免百姓再蒙战乱;二则黄巾军失去补给,也避免百姓成为黄巾军源源不绝的兵力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