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管宁点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荀攸又问:“可有去处?”
管宁突然笑了,一抹淡淡笑意挂在嘴角:“宁本意渡海北去辽东,如今公子青羽端坐于听雪白楼之中,宁不去魏郡恐不得矣。”
荀攸、邴原互视一眼,笑意盎然。
“先生要去邺城?”
孙原怔住了,他却是不曾想到管宁竟然如此直接。看了一眼管宁身后的郭嘉和荀攸,似乎明白了什么。皱着眉头道:“看来……是原扰了先生清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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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红尘,如何能避免。”管宁笑着摇头,“宁此去邺城,望太守照拂。”
“先生去,自然是魏郡的幸事。”孙原拱手见礼,“不过,先生当真舍得下这听雪白楼?”
管宁笑而不语,一身白衣若雪,飘然出尘。
孙原看了看这白楼,似乎明白了什么,眉头一抬,神情舒缓,便也不再追问。
管宁瞧在眼中,又道:“不过,宁倒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太守能够允准。”
“先生请说。”
“宁七岁居此白楼十年,临行之日想携此处千卷藏书而去。”
孙原皱了皱眉,他虽是知道听雪楼藏书于管宁而言颇为重要,却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够让这几个人将千卷藏书带走,此去邺城尚有千里之遥,张角对魏郡虎视眈眈,孙原实在等不起。
“太守何必如此。”管宁一笑,“请随宁一谈。”
孙原看了一眼郭嘉和荀攸,跟管宁转入楼间深处去了。剩下两人互视一眼,皆是不动声色。
“诸位,请来用茶罢。”
众人冷不防一旁已出现那个天仙般的女子,正端坐在案几前,水已渐沸,杯盏已净。
郭嘉眼神低垂,他的墨魂剑犹在鞘中沉静,竟然是丝毫未曾察觉心然是何时从屋外进来的,更不知那壶水是何时开始煮的。
邴原、王烈等人虽是惊讶,却未曾疑惑,过去坐下来,仍是恪守礼节,离心然的位置有数尺,几人围坐下来,便见得林紫夜从楼上下来,淡淡道:“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竟连我也赶将下来了。”
“过来坐吧。”
心然声音婉转,一身素白衣衫清丽,抬手间便是一片玉骨冰肌,王烈看在眼中便是赞叹,猛一清醒,才发现她身边早已留了一张坐榻,好似早已知晓孙原和管宁必有密谈,必会将林紫夜姑娘请下来一般。
对坐的四位男子皆是当世人物,瞧着这位心然姑娘越是看不透彻,管幼安与她寥寥数语便舍弃这听雪白楼北上邺城,越发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荀攸看着眼前这杯茶,不禁感慨一声:“姑娘才华绝世,攸钦佩。”
“先生如此,让妾身承受不起。”心然嫣然一笑,转手沏了一杯龙井,轻轻推到荀攸身前,“妾身与幼安先生,不过说了几句无关紧要之语。”
“管幼安乃静士。静士,便可以一言行而知天下事。”
荀攸伸手执杯,眼神如炬:“姑娘,想必猜透了管幼安的心,以微末而见大者也。”
心然笑容依旧,不再言语。
邴原再度与王烈看视一眼,只觉得这座楼中任意一人,皆是深不可测,难知根底。
林紫夜转身下楼,正欲过来,却听见心然抬首嘱咐:“紫夜,且去开门,有风来了。”
“风?”
林紫夜一怔,也不多问,径向门边去,抽了门闩,打开门便看到典韦那高大身躯伫立在门前,不远处一儒生模样的人怀抱竹简,疾步而来。
门外吹进一缕风,林紫夜皱眉,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抱着手炉一动不动。
案几边刚举起茶盏的郭嘉轻轻吹了吹热茶,淡淡道:“果然,起风了。”
门外那人急奔到门边,被典韦一手拦下,便叫道:“壮士是何人,为何以往从未见过?劳烦让一让,学生有性命事来问管先生。”
林紫夜眉头又凝重了几分,看了看典韦:“让他进来吧。”
典韦亦是皱着眉头,却未迟疑,抬手让那人进来了。
那人一进门便看见林紫夜,登时呆住,却被她冰冷眼神瞪了回去,一转头看见邴原与王烈,即时奔了过来,深深一拜:“彦方先生、根距先生,大事不好,黄巾军杀来了!”
门外典韦闻声脸色大变,瞬间冲了进来,却发现里头竟然毫无声息,竟无一个人动弹分毫。
心然玉腕轻提,给一只新盏沏了一杯,推到案几边上,便是神情都未曾变化丝毫。
来人目瞪口呆,已然怔住了。
王烈离他最近,那了那杯新茶,起身过来递给他,笑着问道:“奔走告知辛苦了,且饮一杯水。”
那人打了个哆嗦,恭恭敬敬接过杯盏,道:“谢先生。”便一饮而尽,直觉一股清气直达顶上,说不出的舒服,紧绷的神经竟然也为之一松,递还了杯盏,恭敬道:“诸位想来皆非凡人,如此性命之事,岂不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