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如夜,明眸如星,他一人站在山阶之下,天上地下,孤绝傲绝,却让许靖觉得自己才是在山下的那个人。
“文休先生免礼。”
拾级而上,孙宇轻描淡写,身后一众南阳郡掾属却让来往儒生士子不得不惊叹。
“拜见子将先生!”
“蔡先生,竟然是蔡先生!”
来者正是蔡邕、许劭、许虔、郑泰、顾雍等人。
自从许靖、许劭决裂之后,颍山月旦评再不见三许同在;自蔡邕遭贬之后,世上再无如此学界盛况。世间多少儒生学子,苦于名师不再,蔡邕远去吴会,赵岐辞学入仕,范滂、李膺等名儒亡于党锢之祸,只余下太学的赵岐、何休、卢植等寥寥数子,可谓惋惜。
而今日颍山之上,群儒毕聚,可谓当世天下盛会。
许靖的目光注视着身前这人,眸子里透着难以琢磨的深意。
眼为心之示,所示的又是什么?
玄衣公子擦身而过,他侧脸,却只看见越身而去留下瞬息间的孤傲。
仿佛有什么触动,许靖心境微微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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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涣看着那一袭若雪白衣,目光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你在看什么?”
一只纤细手掌悄然拍上他的肩膀。
袁涣整个人登时一个激灵,骤然转身,却看见林紫夜的一张俏脸,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
“紫夜姑娘……”袁涣虽受了惊吓,却是目光低垂,拱手施礼,礼仪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差错。
“青羽说你很稳重,可是你的样子却不像稳重的样子。”
林紫夜注视着他,似是看穿了什么,袁涣不敢看她的目光,他内心里莫名地有些惧怕。
“你在看萱儿。”
袁涣的呼吸瞬间变得很急促,素来清雅知正的他瞬间脸红了。
林紫夜看着他的模样,脸上不由带了几分笑意:“你不敢看我,是么……”
“男女授受不亲,涣直视姑娘自是失礼。”袁涣的头又低了几分,当初初见林紫夜的情景历历在目,清霜美人如披着一层寒冰的铠甲,让人近不得身。
林紫夜看着他,淡淡地问:“那你看萱儿便不是失礼了?”
袁涣摇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淑女可远观,不可近视亵玩。”
“我是医者,看得清人心,才寻得到病根,你的心思我自然看得出。”
“可是这男女之间,除了床第之事又有什么呢?”林紫夜摇摇头,“你们这些人,不论是喜欢女子才德还是爱女子貌美,归根结底不都是男女之事么。”
“姑娘严重了。”袁涣摇头,正要再说,却被林紫夜狠狠打断:“喜欢就是喜欢,你们这些人做这些事还要讲什么大义,不觉得恶心么?”
袁涣默然无语,他知道,什么话都不能再说了。
林紫夜的身形悄然掠过他,望着不远处的孙原和李怡萱:“从你第一次看萱儿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喜欢上萱儿了。尤其是在你家府上,你父亲让你入魏郡太守府,你刹那间的欣喜,怕是在场每个人都看在眼里。”
“所以,我建议你,有什么话直说更好些。”
“紫夜姑娘果然心细,涣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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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细的不止是我。”
她看着远处人影,目光柔美若秋水:“青羽常说‘识人知辨’,他的心思,想来你是猜不到的。”
袁涣不敢再说话,唯恐所说的话又被林紫夜料到,这冰霜般的美人,无话时惊艳,一说话便是让人无从置喙。
“青羽不说,不表示他不清楚,他不说,你不能当他不知,如果你当他不知,便是你落入了他的心思。”
“我猜,他们正在说我和你。”
“你信不信?”
她回身望着袁涣,嫣然一笑,美得让世家清雅的公子瞬间窒息。
“我猜,紫夜在和袁曜卿说些不该说的话。”
李怡萱手捧茶盏,目光流转,笑语盈盈。
孙原和她并肩坐在地上,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绒毯,旁边烧着一炉山泉,精美的青铜壶里存着炒好的茶叶。
“还是自己炮制的茶叶更香。”孙原托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有的时候不点破事情则尚在掌握,不过……如今这位袁公子,我倒是有些摸不透了。”
“所以,有时候别人炮制的茶另有一番风味。”李怡萱侧脸看着他,素颜笑意盈盈,柔和而温润:“不是么,公子青羽?”
“公子青羽?”孙原不禁哑然,“这名字谁想出来的?怎么我觉得似是在追捧战国四公子的遗风?”
“恐怕已经有人当你是了。”李怡萱放下茶盏,掩口轻笑:“桓元则偷偷摸摸跟我说,他们几个以为你是天子的私生子,所以才给予你如此大的声势,比一比战国公子倒也不算过份。”
孙原不禁哑然,难怪这几个小子都如此跃跃欲试,想在魏郡做下一番事业,原来是冲着天子这层关系来的。
“声势再大,又如何比得上你手中之剑?”
猛然间听见一声轻笑,孙原循声看去,却见客房飞檐上一道青色人影洒然屹立。
正是太极剑之主、南阳郡都尉、孙原的结拜二哥——赵空赵若渊。